孙宽早已知趣地先离去了,余下姐妹二人独处。
崔萱闻言,面色一红,本就因孕期而变得丰润面庞愈多了几分娇态。
她难得有些忸怩,微点了点头,羞涩道:“他的确待我很好,捧在手心里,从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阿绮见状,便知当日自己使计促成的这桩婚事并没错。
二人遂一同往院中去,用了些点心后,又一同看了阿绮带来送与崔萱腹中孩儿的物件,说笑间,已到了夜里。
用过晡食,崔萱先与孙宽在一处厮磨一阵后,便特意来与阿绮同眠。
姐妹二人一同卧在床头,熄了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的日子。
夜色朦胧,唯月辉映照。
阿绮隔着黑暗望着崔萱隆起的腹部,满心好奇,不由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抚了抚。
那卧在母亲温热腹中的孩儿仿佛有所感应,隔着肚皮在她手掌处踢了踢。
奇异的触感传来,令阿绮一震,讶异道:“阿姊,他——动了!”
崔萱面上是温馨的笑意,侧卧在床上,抚了抚妹妹的手,带着她感知腹中小小的生命。
“他呀,定是知晓今日姨母来了,欣喜得很,正催着姨母也快些怀一胎呢。”
阿绮眼神一动,隔着黑暗望向堂姐温柔真挚的目光,眼眶渐渐泛红,沁出一层盈盈水光,沿着面颊悄然滴落至枕间。
她敛去眸中黯淡,鼻尖微酸,闷声道:“我这辈子,大约都难有子嗣了。”
崔萱一惊,忙拉过她问:“阿绮,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萱如今在孕期,心思格外敏感,听她这般一说,已经联想起近来的许多事:“我记得你自离开建康前,便有些反常,现在想来,你给我的信中,看来都无事,却从未提过你的夫君与婆母,可是他们待你不好?”
阿绮不欲令堂姐担心,闻言忙拭去眼角泪意,摇头道:“没,只是我有时易多思罢了。阿姊也知道,我自小便体弱,恐怕难有孕。”
崔萱这才松了口气,搂着她的臂,安慰道:“原来是此事。你莫多想,一切随缘吧。咱们一日一日的好好调养着,总会好的。我记得你离开建康前,医家还道你只要仔细调养着,总会好的。”
阿绮没说话,只把脑袋靠在堂姐肩上,低低“嗯”了声。
崔萱轻叹一声,抚着她发,又想起白日之事,问:“我听他们说,你这一路前来,是与袁朔同行,他是荆州刺史,更是袁冲之子,如何会与你同行?”
阿绮遂将遇到袁朔一事说出,道:“他道是有事要来见姊夫,虽不知意欲为何,但我看他恐有笼络之心。”
末了,又道:“还有当年父亲之事,也另有隐情。”
当日初知时,她心中难宁,痛与恨交织,此刻再说,已平静了许多。
只是崔萱心中大骇,既震惊于苏后的城府与狠毒,更疼惜本就是孤女,仍要遭此打击的妹妹。
夜深人静时,二人依偎在一处,崔萱搂着妹妹轻拍她后背,低声哄道:“乖阿绮啊,一切都会好的,以后,阿绮定会一生顺遂……”
……
阿绮料得不错,袁朔至万寿见孙宽,的确是有心笼络。
宁州一地与豫、扬等州不同,此处土人部族杂居,势力错综复杂,欲得掌控此地,便须得与各部族首领打交道,从中平衡各方利益,方能得其支持。
孙宽当日便是因替土人们缓解了矛盾,与二部族首领结谊后,方得推举为内史学。
从前多年中,袁朔在此地屡屡受挫,如今知孙宽任了牂柯内史,这便前来,欲笼络之,以待日后之用。
只是孙宽为人谨慎,不论从前在军中,还是如今在宁州,都甚少与人结交,更从不参与旁人争斗,自不会轻易受他笼络。
然因知晓是袁朔亲自将阿绮送来,孙宽也并未直接拒绝,只先令崔萱问过阿绮,知她无异议后,方出言婉拒。
袁朔仿佛对此早有预料,未见丝毫失望之色,反而欣然接受,仍留万寿,日日在此,四处游览。
……
眼看时至十一月,年关将近,牂柯当地僚人亦迎本族年节,街市间热闹非凡。
崔萱亦是头一年随孙宽来此,未曾见过年节胜景,自要带阿绮一同去凑热闹。
孙宽宠爱妻子,本要亲自陪伴左右,可恰又要与当地几位部族首领一同宴饮,只得派了十多个身强力壮,心思缜密的仆从随行,护着姐妹二人出游。
街市上,果然与建康截然不同,除各地皆有的商贩外,当地僚人擅歌舞,整日里歌舞不休,更多了许多质朴纯善的欢乐氛围。
阿绮见此情形,越发开怀,忍不住要往人群中去。
因崔萱怀了身孕,格外谨慎些,遂自留在车中远远一观,只让仆从护着妹妹过去。
人群中,不少衣着鲜艳,头戴银饰的少女正欢快歌舞,动听的歌声不必丝竹为伴,便令人为之感染,热烈的舞步更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