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蹙了蹙眉,随后起身,坐到慕容胤身边,低头垂泪。
“你哭什么?”
沈琬立刻道:“臣妾怪自己没有照顾好陛下,让陛下又生了病,还有孙昭容......”
“朕又没怪你。”慕容胤打断了她,淡淡道。
沈琬一愣。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猜准过慕容胤的心思,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他明明为了孙昭容吐了血,孙昭容又指认她,他为何还会说没怪她?
当然,这辈子的沈琬已经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再去揣摩他莫测的心思了,他怎么想是他自己的事,她只需见招拆招就好。
“但臣妾不能原谅自己,”她拭泪道,“陛下一定要赶紧好起来,也替臣妾在孙昭容面前说说情,否则臣妾情何以堪呢?”
慕容胤没有回答她,沈琬偷偷看着他的神色,一时竟无法肯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说话。
忽然,慕容胤又话锋一转,开口道:“听说昨夜还惊动了定安王?”
沈琬很快点了点头:“定安王关心陛下的身体,所以进宫来看看,也为了给孙昭容一个公道。”
“他做了什么?”
“他当即命人搜查了广阳殿,”沈琬说到这里,脸上显得很难堪,“还有臣妾的东西,他也让人搜了。”
她这样说,慕容胤的神色反而有了一丝松动,又问道:“那你怕他吗?”
“臣妾不怕,臣妾只是愤懑,定安王只是一介外臣,即便大权在握,也不应该随意出入宫闱,还搜查宫妃私物。”
“若他执意说是你谋害孙昭容和皇子,你又该如何?”
“臣妾知道定安王对臣妾有怨言,但即便如此臣妾也不怕他,”沈琬咬咬牙,有些摸到了慕容胤的意思,但也不知道对不对,只硬着头皮道,“臣妾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便是慕容樾也不能更改,他要杀便杀,但臣妾绝不能轻易认了。”
慕容胤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有些郁郁,说道:“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
沈琬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一关就这样过了。
原来,这辈子的慕容胤竟然有那么害怕慕容樾吗?
也对,一个臣子可以随意在夜里无视宫规出入宫闱,慕容胤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要去依仗他,又岂会甘心?
就在她想事情的须臾之间,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慕容胤已然沉沉睡去。
她坐在他的身边,这回却是把被褥给他盖好。
她不是没想过,可以继续用那晚那个办法让慕容胤死去,反正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她进宫之后好起来也可以说是回光返照,这时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她既然已经成了慕容胤的宫妃,就不能那么冲动了,慕容胤一死,她心里是畅快了,可往后呢?
她才十六岁,难道要就此守寡?
甚至守寡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慕容胤眼下只有一个皇子,还被她害得身体孱弱,不知道能不能养大,若这个皇子继承皇位,同样也是做傀儡,但他的生母是孙昭容,她到时候落到孙昭容手上就惨了。
或者继承皇位的不是这个皇子或是他的皇位也给人夺了,那么继位的会是谁?慕容樾?她作为慕容胤留下来的妃嫔,又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至少眼下,慕容胤暂时还不能死,她须得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确保自己尽可能的平安无事,才能送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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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胤在这一场人为的风寒之后,身体很快便又好转起来,太后惊喜不已,直道让沈琬入宫冲喜是对的,每日烧香拜佛也更勤,只是却不愿让慕容胤再去瑶华宫看望孙昭容母子,偶尔让人抱了皇子过来给慕容胤看。
一转眼就到了小皇子满月的日子。
太后不喜孙昭容,原本连满月宴都懒怠对付,但这毕竟也是慕容胤的第一个孩子,随便搪塞倒不好。
太后强势,在慕容胤没有完全大安之前,不让在外设宴,仍旧把满月宴设在长乐宫。
对此孙昭容颇有不满,但她前些日子被煞了气焰,生产时又凶险,皇子也孱弱,便有些张扬不起来,只能随着太后的意思。
因是在长乐宫,所以满月宴那日,沈琬是和慕容胤一同出场赴宴的。
孙昭容自己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苦于此事已经被慕容樾盖棺定论,无处再伸冤,又看见沈琬安然无恙,自然是愤恨难平。
她的喜怒又向来写在脸上,如今又仗着有了皇子,那刀子般的眼神便直直往沈琬身上扫。
太后看在眼里,又不想再生事端,便打圆场道:“今日是小皇子的满月宴,大家都是至亲骨肉,过去有什么的,都过去罢,放过了自个儿,这日子也好过一些。”
但孙昭容又岂是听得进去好话的。
她自觉自己吃了大亏,看着襁褓中瘦弱的婴孩便更加心疼。
今日小皇子是主位,她带着小皇子一同坐着,反而是慕容胤和沈琬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