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张了张口,这一次似乎格外失望:“你不是那个我认识的萧郎了,我认识的萧郎不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也不会做出这些伤我心的事。你是个魔鬼,你占据了萧郎的身体,是也不是?”
萧郎?凌萧一怔,这位夫君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人啊,他竟然跟这个负心汉重名了?
心中莫名有些不痛快,他冷冷地盯着沈青阮注视的方向,好像自己也能看见似的,还煞有介事地瞪了一眼。
“你站住!”忽然,沈青阮大喝一声,把他唬了一跳。回过头去,就见他额上青筋暴露,显是气得紧了。
“还敢走!”沈青阮又喝了一声,“吾乃神女之尊,尔等宵小竟敢在吾面前撒野,还不速速纳命来!”
说着,他扬起长剑,猛地向前刺去。
凌萧从没见过沈青阮这么快的身手——说实在的,他自己的身手能不能有这么快还是两说。如此看来,眼下寄居在他体内的这个灵魂乃是个剑术高手。
他又有些担忧地望着那柄长剑刺出的方向,不知道方才那一剑刺中了没有,更猜不出沈青阮接下来会有何举动。
沈氏族史的确记载了历代神官的生平,但不会具体到说过的每一句话。
所以虽然他对这个女子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她弑夫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唰」的一下,长剑又收了回来。沈青阮冷冷一笑:“我的剑一旦出鞘,不沾血便不会回巢。更何况是你这种鸠占鹊巢的恶鬼,杀了你算是替天行道!”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沈青阮轻轻一顿。
“我的夫君?你是我的夫君?”他惨淡一笑,“不,你不是我的夫君,我的萧郎不是这样的人!”
那人又说了什么,沈青阮撇了撇嘴角,道:“你说你是萧郎,那你告诉我,你我成亲当日你对我说过什么?”
对方显然是在重复当日说过的话,沈青阮静静地听着,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凄苦,越来越脆弱,到最后双眉一耷,竟然崩溃地掩面大哭起来。
“不!别说了!”他吼道,持剑的手平平刺出,阻住了对面传来的话。
“呵呵呵……”哭了一会儿,他又大笑起来,掩面的手放了下来,一张脸已经被泪水浸没。
不知为何,虽然知道这不是沈青阮本人,这些痛苦也不是发自沈青阮内心。
但看到他哭成这样,凌萧心中还是难过地疼了起来。有那么一刹那,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为他擦一擦脸。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沈青阮一字一顿道,声音里的悲凉盘旋在幽洞之中,折射在嶙峋的紫晶石上,把凌萧也感染了。
他扭过头去,呆呆地望着沈青阮的脸,就见他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目中的痛苦几乎要夺眶而出:“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牵着我的手。你说你不在意我的身份,更不会把我当成怪物。
你说你不会听信旁人的风言风语,你会永远守着我,你的眼里只有我。你说我是你的妻子,你说你会护着我,不会离开我……”
“可是为什么?”他惶惑起来,“我们只做了一年的夫妻,你对我就厌倦了。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宠,换来的却只是阴阳怪气,冷言冷语。
我不是你心头的挚爱吗?你对爱情的忠诚就只有这么短暂吗?
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就像他们说的,你只是为了我的权势与财富,从头至尾,你都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势利小人?”
凌萧猜不透对方说了什么,可下一刻沈青阮忽然崩溃了。
他疯狂地摇着头,大叫道:“不!你说谎!你在说谎!你说过的,这辈子你只爱我一个!你说你要牵着我的手,我们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长剑无助地颤抖着,他浑身打着摆子,满目血红形似疯癫。
看到这副情形,凌萧忽然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走投无路的人他见过太多太多,如果有办法,没有人愿意走到最后那一步。
这个女子也是一样,她借着沈青阮的身体抬起手,遥遥望着前方,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语气道:“萧郎,你看看我,我是阿沈啊。你再牵一牵我的手好不好?你有多久没牵过我的手了?我都快忘记你身上的温度了。你再牵一牵我的手,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没有人应声,她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前伸着,在虚空中细细发着抖。
但她毫不气馁,对方不理她她也坚持着,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倔强又不懂事,的确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格,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很难激起男人的怜悯与保护欲。
但凌萧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绝望。他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在乞求,她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把自己的骄傲与自尊踩到尘埃里,给自己的夫君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她的夫君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或是理解了,但并不想接受。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