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会知道?”凌萧道。
沈相夷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一般人听到自己魂魄有损都会大为惊慌,你倒是淡然得很,心里就不觉得不安吗?”
凌萧干脆转过脸去,仰躺着,望着结满了蛛网的房梁:“我根本就不相信你。”
“什么?”沈相夷愣了一下,接着就哭笑不得起来,“我乃堂堂紫微国师,如何会骗你一个半大少年?”
凌萧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脸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黯然回过头去,不再言语。
见状,沈相夷觉得越发有趣,不由道:“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凌萧道。
“闷闷的,冷着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凌萧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吧。”
沈相夷砸了咂嘴:“那这个性子可有些无聊。”
无聊;
闻言,凌萧心中一动,仔细一想,似乎很多人都用这个词形容过他。
湛卢,沈重山……还有谁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其余人即便嘴上没说,大概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他也很少对别人产生兴趣。青阮是唯一的一个。
这么一想,他心里越发难过起来,不由把头转向了外侧,只留给沈相夷一个无情的后脑。
见状,沈相夷还以为他恼了自己,不由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这么敏感呀。”
凌萧不耐烦地转过脸来:“你不是不喜欢与他人触碰吗?你先前也不是这么聒噪的,为何如今判若两人?”
“这……”沈相夷似是被他问住了,踟蹰了一会儿才道,“不喜与他人触碰是真,若非你在坠崖时舍命救我,我也懒得同你废话这许多……”
坠崖……心头又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起来,脑中就像是有根弦被人大力拉扯着,剧痛折磨着他,凌萧忍不住抬起手来,按住了额角。
“萧,你怎么了?”见他以手扶额,面色痛苦,沈相夷不禁有些惊讶。
“无事。”凌萧道,又忍了一会儿,等痛楚过去了才又睁开眼来。
入目又是那张熟悉的脸,脑中刚刚缓和下去的疼痛又抽跳起来,他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他。
沈相夷似是也在回忆,声音都放轻了:“当时我虽然昏迷着,但并不是全无意识。只是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承受不了我的力量,才会让我神志低迷。
那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失重,拼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你翻过身来,用自己的身体垫着我的情景。
唉,前世直到死也没感受过的情谊,没想到这一世一睁眼就来了。呵呵,老天爷对我真是不薄。”
凌萧恨得牙痒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说过了,我想救的不是你。”
“哎呀,知道知道。”沈相夷好脾气地叹了一声,“你也不用每三句就强调一遍,发发善心,给我这个老人家一个自欺欺人的机会不成吗?”
凌萧没理他,想了想又道:“我们是怎么获救的?”
“哼,你也不看看是跟谁在一起。”沈相夷大手一挥,撩了撩发丝,“紫微国师在此,那么点微末高度怎么可能难得住我?”
凌萧没有说话。
沈相夷喃喃自语道:“不过说起来,你对我这具身体的感情可真是不一般。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形,你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心甘情愿给我当肉垫。唉,真是让人唏嘘啊……”
“有何好唏嘘?”凌萧闭着眼道,“士为知己者死,本就是寻常。”
“本就是寻常?”沈相夷挑了挑眉,接着摇摇头,“我看不像。人都是自私的,遇到险境最先想到的都是自保。何况当时你神志不清,这种情况下,我想一个母亲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救自己的孩子。
可你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嘶,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太简单了——那种情况就像是……打个比方吧,就像是有人突袭你,你的手会条件反射地挡在脸前面一样。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是在本能地保护这个人,根本不用过脑子!”
“言过其实。”凌萧懒懒道了句,仍是闭着眼,不去看他。
“是不是言过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当时我就在你身后,你看我——不是——你看他的眼神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错。”
“随你怎么说。”凌萧淡淡道,不想再继续下去。
沈相夷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也静了下来。
针刺一般的感觉一直停留在脸侧,凌萧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别扭,他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沈相夷的眸色暗了暗:“后背都敢露给我,却不愿意看我。为什么?我这张脸长得很难看吗?”
说到这儿,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念念叨叨的话钻进凌萧的耳朵:“说起来,我重生之后还没见过自己的样子呢。这副身板可以说是十分不尽人意,瘦成这样,没有一点男子气概,难怪承不住本国师的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