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孚从路崖子上站起来,正儿八经的揖礼道:这位公子,小可敝姓沈,单名一个孚字,仪刑文王,万邦作孚之孚,并不是女儿家。
说完见这书生一副呆楞的样子,他只好补充道:也是成王之孚,下土之式的孚。
书生大约从未见过三四岁大的孩子说话这般煞有介事,手一歪,荷叶掉落在地上。
沈孚忙弯腰把荷叶捡起来,重新罩在头顶,摇头叹息,觉得现今的士子们越来越不学无术了,连诗经都没有读过,想他如今才四岁,己经把《诗经》诵读了好几遍了。
他只好又说道:孚,信之孚的孚。
稍顷书生便恢复如初,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竟然开口自称小可,很是逗趣,他忍不住掩唇轻笑,站起来很正式的向沈孚行了个书生礼:小可陆冕,名字不比兄台,并无什么特别的来意。
然后有人走过来打了沈孚一拳头,顺带戳破了他的荷叶,骂他:还没读过几本书,就先卖弄起来了,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沈孚仰头看到一个穿着银灰长袍,长得额,他还太小了,不敢说他长得不好看。
这个他才是真正的女扮男装,他的母亲,宁泽是也。
沈孚仰起头,眼中有波光,却忍住了,很是淡然的说:我不知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吗?
宁泽很不喜欢沈孚这种说话的方式,四岁大的孩子没一点天真的样子,连好好说话都不会,很不可爱,她道:这位公子是问道书院的学生,秋闱的第一名,你在高人面前高谈阔论,羞也不羞!
沈孚皱了皱眉,分外委屈,他不过是寻常的自我介绍,哪里高谈阔论了?最多是中间看书生愣住了,怀疑了下世风日下罢了。
宁泽现在一身男装打扮,如今也在问道书院读书,也参加了今年的秋闱。
陆冕偶遇同窗,十分开心,日近正午,他热情的邀请他们去酒楼,走在路上陆冕又问道:宁兄,不知这位沈小兄台同宁兄是何关系?
是我
是我表哥!
沈孚抢先一步说道。
途中路过一家官员的府邸,这家似乎是出了大事,门前围着一群人,不一会有一个头发散乱的姑娘大笑着奔出来,宁泽看着觉得熟悉,好一会才认出来眼前的人是沈宜鸳,她抬头看了看门匾,上面果然是盂府两个大字。
陆冕己经开口解释道:这家两位夫人是由先帝赐婚的,谁承想不过五年就一死一疯。
他说完见宁泽不解的看着他,他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宅院道:我家便在旁边,所以清楚些情况。
这时沈宜鸳尖厉的叫了一声,口中道:我乃大长公主的义女,我的五哥是吏部尚书沈霑,我师从宋野,盂峙是谁,他也配!
有嬷嬷忙捂住她的嘴,把她带进了府中。
都走到了家门口,陆冕挠挠头,说道:宁兄,沈小兄台,我家中厨子倒也有些手艺,不如改去我家中稍坐如何?
宁泽还没回答,有马车横冲直撞的飞奔过来,沈孚靠的最近,眼看就要被一脚踏扁。
小心!陆冕叫了一声,飞扑过去欲要搭救沈孚。
宁泽有些愣,笫一个反应是她这个不讨喜的儿子在劫难逃了,第二个反应才是暗中有陈大岭训练的高手保护着沈孚,不会有事。
只是形势出乎她的意料,暗卫没出来,马车中倒是飞出来一个人,他平手一推陆冕,让他站远了些,又反身抱起了沈孚。
马蹄余生的沈孚吓哭了,他毕竟才四岁,平素那些老成都是装出来的,他如此老成全是因为他爹说的一句话,短短八个字:庶人之愚,亦职维疾。
他听不懂,回去翻了翻书,才知道是诗经中的一句话,那话的意思,译成白话便是:你都四岁了,还活成个傻子样,太丢人了。
从那之后,他就只好认真读书,又询问了舅舅宁溱,他爹的话该如何作解,宁溱道:你爹这样的高人活着的时候谁也不敢得罪他,等到死后那就是抄家灭族清算的时候,你爹说的很对,你作为他儿子不能按照常人来要求自己,将来你是要一一
宁溱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做出了杀的手势。
沈孚不太懂,只是点了点头,后来宁溱建议他老成持重,他便老成持重了。
他吓得呆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看了看,救他的人穿着黑色织锦长袍,肩膀上绣着一只麒麟脚,这人长得,他还太小了,一定得说这人长得好看。
沈霑将沈孚放下,对陆冕行了个拱手礼说道:这是我儿子,有劳公子相救。
陆冕虽有心却并未救了人,忙道不敢,又见沈霑仪表非凡,心想怪不得沈孚生的如此俊秀,他一眼都没看出来这是个男娃娃,就像他一眼也没看出来宁泽是个娇娥。
他脸红了红,才又开口道:小生正要请两位公子到府中用膳,沈公子若不嫌弃,也请沈公子到寒舍一坐。
宁泽原以为沈大人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句有劳,便牵起沈孚进了隔壁家的宅子,宁泽只好 跟在后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