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不见燕明戈的背影, 林初才回了房间。
老皇帝一死, 这天下必然是要乱的, 蛮子还没有完全赶出大昭国土, 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反扑。
林初坐在桌前,看着烛台上的一豆烛火, 陷入了沉思。
敲门声响起, 林初开门一看, 竟是卫柔。
卫柔裹着披风进了房间,道:“我见你屋子里的灯亮着, 过来找你说说话。”
屋外北风呼号,听起来有些吓人, 林初把放在被衾里的暖炉捧出来递给卫柔,“冬夜寒凉,师姐拿着暖炉吧。”
卫柔摩挲着铜制暖炉上精致的雕纹,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听说, 是二皇子继位了?”
“这我倒还没听相公说起。”林初揣着手坐到了卫柔对面。
怪不得燕明戈今天有些奇怪,燕家当年的惨案,可以说是几乎是二皇子一手促成的,如今二皇子做了这大昭的皇, 燕明戈却要为这样一个灭族仇人守这天下……
“三皇子已经在白云关起兵造反了,估计年前就会跟朝廷大军交战。”卫柔语调平稳,面上却有几分失神。
林初把她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又想起慕行风如今是为三皇子做事,大抵能猜到她是在担心什么。
林初眉心蹙了蹙,握住卫柔的手,“师姐,那个人的事,你就别管了,他选了什么样的路,是他自己的事。”
卫柔苦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初他要下山,问我肯不肯跟他一起去,是我拒绝了他。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跟他不会有结果,家族,霸业,母令……我们之间,终究还是隔了太多。后来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放下这段感情,下山来寻他,去了南都,听说他说亲了,对方是个才情容貌俱佳的藩王郡主。若说怨,也谈不上,左右不过一个男人,我不是闺阁女子,会为此要死要活的。辗转得知燕家五年前就出事了,我才跑这边关来找燕珩。”
卫柔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切我都打算放下的,只是这孩子来的太突然,打乱了我先前所有的计划……认真来说,我不恨他,但终究……也成了心头一根刺。”
“谁这一辈子不会遇上点事?师姐放宽心。”林初安慰道。
卫柔笑了笑,“我省得。”
她看着林初的脸道:“你晚上还没上药吧,把药拿来我给你涂上。”
林初其实没怎么在意这道疤,估计痂脱落了就只剩一道淡淡的印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卫柔和燕明戈显然很上心。
卫柔给她涂药的时候不免念叨,“那小子有时候是混了些,但是他心性不坏,我看得出他对你是上了十二分心思的。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要夫妻齐心,女人这辈子,能遇上个值得托付一辈子的人,不容易。”
林初正被卫柔说的有些感慨,谁知这姑娘下一句就是,“你们趁早把房圆了吧,等你们两生个儿子,我抓回去给我女儿当童养夫!”
林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姑娘脑回路还真是不同寻常。
不过卫柔又提起了生女儿的事,林初不免有几根疑惑,“师姐,你怎么知道你肚子里就一定是个女孩?”
卫柔笑道,“从我曾祖奶奶那一辈起,咱们卫氏女子,生的就全是女孩。”
“竟然还有这样一回事?”林初有些惊讶。
卫柔倒是觉得没什么,“小时候姥姥说,这可能是我们卫氏一族的诅咒吧。”
林初觉得诅咒什么的,纯属无稽之谈,毕竟女主跟韩君烨成亲后,头一胎就直接生了三小子。
为了把话圆过去,她还是道,“那些邪乎的东西不可信,指不定师姐你这一胎就是个小子呢!”
卫柔只是笑笑,“等哪一天我不再打铁了或许还行。”
这话让林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也不好多问。
最近卫柔犯困的时候越来越多,跟林初说了一会儿话,就连连打呵欠,林初提着灯笼把她送回房间。
她回房后本来还想再等等燕明戈的,等到后面直接靠着罗汉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她倒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过床铺另一边的被褥叠放得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洗漱好出门,问宋拓燕明戈的去向,宋拓言燕明戈昨夜跟六皇子在前厅那边谈了一宿,天明时分燕明戈才回房歇了半个时辰,天一亮又去军营里了。
林初知道他后面怕是得忙起来,也没再多问,让宋拓下去忙。
这个新年,因为老皇帝驾崩,边关几乎看不到一丝年味儿。
林初算了算日子,觉得还是可以采买些年货,过个低调的年节。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推糜黍;二十六,去吊肉;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首;三十晚上守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是磨豆腐的日子。
午饭燕明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