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青萝斋外城的印坊,这些年就一直没动过,就在国子监附近。周遭住着很多太学的学生,房租相对低廉,也便于学生买书。
外城的青萝印坊极简单,不过就是两行平房,配了两竖耳房,中间圈了很大的空地,用来晾晒书籍,避免虫蠹。
晏亭柔到了外城的印坊时已是日落之时,接下来是官定的三日中元节休沐,印坊的刊工都已早早回了家。
她心情很是低落,总要寻些事情来消遣。于是就去了存放杂物的库房,想将不同种类的木材、纸张、墨块都清点一遍,阮六郎来催她几次,都不见她停下,就只好出去买了吃的东西来。
晏亭柔一脸汗涔涔,从库房出来,和阮六郎一起在院中石桌点了灯烛,随便吃了些东西。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阮六郎这一日已经看出问题来了,一早小姐是开开心心上了马车。
可从怀王府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然不好,“小姐,可是小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
晏亭柔微微一笑,瞧着冷意很甚,“喜事,他赵拾雨要娶别人了。”
“啊?”阮六郎不禁一惊,“小王爷不是一直要娶小姐么?这?其中怕是有些什么误会吧。”
晏亭柔故作冷静,“我就不该信他。白搭我这大半年纠结的心思了。不过,也无碍的,我心若磐石,谁又能伤的了我呢。”
她嘴上说的坚强,可说完就想哭,就支走阮六郎,“你去收拾一下这印坊里的客房,今夜咱们在此凑合一下,那个库房和账目我还没对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前准备好,司天监看过样书,下一步肯定就是问工期了,第一卷 若是开始雕刻,肯定是在东京做的,我得提前安排好了。若是这边的木材不够,还得去洛阳的书斋运些过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小姐莫要太伤心了……”阮六郎是个孤儿,自小被晏宣礼收养,虽明面上是晏府的马童,其实不论是晏三叔还是晏亭柔对他都很好。
他日日跟随小姐身边,他晓得小姐是拿他当弟弟看待的,他吃穿用度从来不少,还跟着小姐读书识字,哪里是个马童的待遇。
他嘴笨,不知如何安慰,可还是觉得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心想着若是表小姐丰秀儿在就好了,她定有法子的。
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想着,若是表小姐在,要怎么处理这事呢。
赵拾雨出了皇宫,撇了马车,只身轻骑,一路绝尘到了怀王府门口。跳下马时,仍是一脸喜悦,未曾落下。
他正门都没过,直接从侧门去了暮疏阁。听潇月说,小柔未曾回来过,倒是阮六郎来了一趟,将行李打点好了,扬长而去。
赵拾雨想着同晏亭柔分享自己今日快事,就朝着晏府跑去。东京入秋的夜里还是很冷的,可他竟跑出了一身汗去。
这可惜这般努力亦未等到他想见的人。
去晏府找人扑空,他又去了书斋找人,夜里青萝斋早早的关了门。
赵拾雨隐隐便觉有什么不对,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匆匆忙忙穿了衣衫,让武同架着马车,到了青萝斋。
赵拾雨下马时,青萝斋还未开门,只见高水阔蹲坐在青萝斋门槛上,一身花里花哨的深红洒金长衫,让他这样一蜷,活活穿出了金蟾吞币的气势来。他嘴里正叼着一个胡饼嚼着,显得无比浪荡。
高水阔见赵拾雨下马,忙用空着的手,拍了拍靴子上的土,另一只手仍是往嘴里塞着胡饼,一边嚼一边囔囔着:“赵拾雨你个假把式!怎么着?又要定亲了,又来耍小柔玩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拾雨不屑的瞧了他一眼,“胡诌什么呢!吃你的饼吧!”
“你啊,别费劲了!我昨日去司天监碰见小柔了,同她说了你要娶吴家小娘子的事,你当你还能瞒谁啊?我高家在东京什么排面啊,这消息,你们还没下早朝呢!我都听了好多去了!”
赵拾雨总算明白了,为何昨日一早同小柔说好了,晚上又不找不见人。
想来是高水阔这厮乱传话,小柔误会了去。赵拾雨气得恨不能将高水阔揍一顿,可眼下没功夫理他,找到小柔才是要紧事。
“高水阔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已于小柔许下终身了,我的草贴晏三叔都收了。不日我们就会大婚。我二人的喜酒你吃定了!”
高水阔以为赵拾雨不过信口开河,冷哼一声:“说什么胡话!呵呵!你若这般说,我也敢讲啊!我昨日就同小柔说了,这司天监的新书,我同她一起做!
你也晓得她对书籍的痴,这司天监的书她看的极重,只要她肯嫁给我,整个东京的高氏书坊,我都送她做聘礼!”
赵拾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做梦去吧。”
青萝斋里的小厮打开了铺面的门,赵拾雨抢先一步去问,只是这小厮并不晓得自家小姐去哪了。赵拾雨又找鲁翁,听闻鲁翁这日要去城郊扫墓,不知何时回来。
高水阔见小柔不在,嚼着胡饼就走了。赵拾雨在青萝等了半日,没等来鲁翁,却等来了闻言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