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抖了抖脑袋,吃力地往笛声的方向转了些角度,勉强看清了琼瑰的侧脸,还有她放于唇边的那片仿佛有魔力的青绿叶片。
他一时忘了哭泣,只顾张大眼睛盯着琼瑰看。
宜安郡王妃在旁满意地笑。
瞧见这场面,谢宛宁连忙朝手里执锤的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快趁机动手敲碎石头。
宫人们十分果断,三下五除二便将洞口清理扩大,足能使孩子安全自如地从洞口脱身了。
孩子的母亲也在这时赶了过来,远远就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孩子,哀哀哭骂了两句,“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夜里在宫中乱跑什么,母亲都快被你吓死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和你父亲······”
良梓轻轻咳嗽一声。
立即有两个宫女会意,上前去安抚那位年轻的夫人。
夫人想起来琼瑰还在场,连忙带着儿子扑倒在脚下,连连磕头感谢,“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恩大德,臣妇永世不敢忘······”
琼瑰连连摆手,一边去扶她,一边解释道:“这事你要谢,应当谢谢宜安郡王妃才是,若不是她耳力出众,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又执意要来看看,恐怕孩子还要——”
她将人扶起来,看清了对方面容以后,嘴里的话就卡住了。
这位年轻的夫人,琼瑰很多年前第一次参加嘉然郡主的宴会时,替人背锅的正主,和订婚的人在桥上相会的曲清姿。
她今日穿着秋香色的命妇服饰,发髻也高高盘着,模样变了不少,琼瑰险些没认出来。
那位年轻夫人也小小啊了一声,见琼瑰有些迟疑,似乎是认出了她来,转而满脸羞愧,又要跪下。
琼瑰大概能猜到她的忧惧——之前冤枉琼瑰私会外男的事,曲清姿虽不是始作俑者,可却也没站出来为琼瑰说过一句公道话,这时再见到已经是皇后的琼瑰,焉能不惧不愧?
不少女眷都对曲清姿的表现疑惑不已,窃窃私语着,包括陆蔓在内,都等着看好戏。
“好了,孩子找到便好,这里风大,且先回席吧。”琼瑰拦住曲清姿下跪的动作,淡淡道。
宜安郡王妃瞧出些端倪,也插进来打趣道:“至于谢恩,夫人也不必急于一时,日后请我去家中做客便是。”
曲清姿感激地点头应了,将孩子的肩膀紧紧搂住。
正巧秦岁晏那边已经散宴,琼瑰也顺势让人送各位夫人出宫去,回自己家的马车。
天色太晚,她本打算将谢宛宁留在宫中过夜,无奈此事一了,谢宛宁便急急地回到了人群中,生怕琼瑰再去找她的样子,琼瑰只好作罢。
人群一散,卸去了紧张感,疲倦也如潮水一般漫上全身,唯有兴奋还在。
今天这个宴会除了最后一点突发事件,也算无可挑剔了。
应该能往自己的皇后履历里添上一笔。
夜色如水,湖面却平华如镜,与头顶星空悠悠相连,使人生出一种步月踏星的幻梦感。
从毓芳阁回明和宫的一路上,她都在喜滋滋地跟良梓和苹果、山竹复盘宴会的准备工作,到了明和宫门口还觉得意犹未尽,甚至还有一点点怀念身为社畜的日子。
压根没注意到,途经湖岸时,岸那边八角攒尖顶的亭子里,立着一个身影,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直到提着宫灯的一队人影走远,再也看不见,秦岁晏才转过身,在石凳上坐下。
台阶下的恭四善正同方才领来的禁军守卫恭敬弯腰站着。
“方才,”秦岁晏状似随意地问,“皇后叫你们过去所为何事?”
恭四善本来奉命去竹轩馆察看情况,但走到一半,葛罗过来传信,说皇后那边事情已经处理妥当,秦岁晏便没有再让恭四善过去打扰,只让他把参与了事件始末的禁军守卫叫来。
守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秦岁晏便没有再问,挥挥手让人退下。
他一个人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垂着眼,看不出喜怒,恭四善还以为他睡着了,正想上前去叫醒,没想到身后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再一回头,身边不止多了个木萧,还多个了俊秀的青年。
恭四善小声“诶哟”了一声,却觑着秦岁晏的方向,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便摇着头退下了。
秦岁晏上朝时,他也会陪同,虽是立在柱子后面,却也能看见朝臣的样子,朝中或大或小的臣子,恭四善都眼熟。
今日这位身着湖蓝色罩衫、腰上佩着块罕见的玄色玉珏的青年,他一眼便认出,是那位有从龙之功被特许袭了老端王爷爵位的芩知。
他漏夜前来拜见,秦岁晏一直在等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恭四善很自觉地退守到几丈外,老实地跟禁卫军待在一起。
“陛下久等。”
芩知见到秦岁晏后,行完礼后,便匆匆道:“微臣有一件事要禀报,但事情紧急,微臣无瑕、也无法验明真假,所以——”
秦岁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