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终于将沈瓷劝住,沈瓷便只说现在只想在这里先住几日,让家里看看她的决心,几乎要再哭出来。
温宣鱼只得先应了。然后去亲禀了大娘子说是乡下来客,得了一通不咸不淡的说教后,看在温二最近对温宣鱼的态度,让沈瓷暂且在客房住下,又回头送去了两身新衣裳。
小令回头便和温宣鱼道:“小姐且看,我瞧着她就不是个安分的。”
沈瓷倒是老实着,除了开始来温宣鱼这里绣花,撞见了一次温伟,第二次她就穿上了新衣裳,头上也别了几朵梅花。
来的时候温伟正好来,说起秦家夫人设折梅宴的事,给温家下了帖子,让大娘子带着几个女儿都去。他迟疑了一下,提醒道:“听说万家的女眷也会去。”
第一次是礼佛,第二次便换成了秦国公夫人的设宴。这万淼倒真是好心思。
可惜,在这之前,马上就是宫廷夜宴了。
温伟想再确认妹妹的心意:“四妹妹想去看梅花吗?”
温宣鱼摇头:“大哥哥知道,我怕冷。冬天更喜欢窝在家里喝点热酒。”
温伟点了点头。
沈瓷正好进来,温伟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那明显之前他做给温宣鱼的一模一样新衣衫上,这衣衫颜色鲜嫩,更适合肤色淡的女子。沈瓷虽生得不错,却衬得俗气了些。
沈瓷的脸慢慢红了,却也扭扭捏捏走了进来,行了礼,坐在了温宣鱼旁边。
有了女客,温伟便不好再说别的。
温伟坐在另一边,他在温宣鱼这里向来随意的,荼蘼轩里小丫头都在外面,里面日常就是小令,小令的心思又只在温宣鱼身上,是以温伟的茶已喝了一半却没有人注意。
温宣鱼对沈瓷的态度一贯的好,并不怎么将她当外人。加上刚刚温伟的目光给了她莫名的勇气,沈瓷便大了胆子,向小令道:“大公子的茶杯都空了,加些热水吧。”
她说完,忽然觉得屋子里静了一下。沈瓷一时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又见温伟转头看她,不由心砰砰跳起来,她勉力让自己维持淡淡热情的好心模样。
这一回,小令难得懂事没有回嘴,还真的上前给温伟加了水。
温伟向温宣鱼说了几句自去了。
然后到了下午,温宣鱼便向沈瓷道,家中俗事太多,她本来就是个庶女身份不被看中,实在不能多留她住下。又说已请大哥哥安排了马车,送她归家,免得沈家阿婶们惦记。
说罢,又拿了一些碎银子和包袱一起,一并送与她。
沈瓷起先拖拉,犹不死心,只说自己的苦处让温宣鱼容她多几日。
温宣鱼叹了口气,终于直接道:“我大哥哥已有心仪的女子。”
沈瓷猝然被她说中心事,顿时面孔发紫,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话。又觉心虚,又觉难受,又觉难堪,只狠狠一跺脚:“温宣鱼,我当你好朋友,你竟这般编排我——”
“便是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他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个小娘养的庶子。”
然后愤愤出了门。
结果送她出门的仆从去了,中午回来却满头是汗,说这沈家姑娘怎么都不愿意回家,回去路上,她竟跳下车,跑去了寒山寺。
实在是荒唐糊涂。
一个孤身女子夜不归宿,不止是她的名声,便是安全也难以保证。
事已至此,温宣鱼又不能不管,只能托人去给沈家阿兄送信说明缘由。
然后,让小令带着软布绳子亲同温伟一起亲往寒山寺“接人”。
寒山寺下马车粼粼,皇家专用的甬道封锁,只有特定的时候开放,到了山下,要上山只能步行。
石阶干燥,山中都是萧瑟之意。前几日的落雪还没有化,零落的雪意堆叠起来。
小令都走了一会,温宣鱼心中兀自生着气,又因为沈瓷是从她手上跑掉的,不得不亲自交还给沈家。
她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实在心中有些不耐,便出来走走。
宅中景色,到了冬日,便是一片素白,她不知不觉走到藕塘,忽看到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一双发紫的手还在不亦乐乎玩儿雪。
温宣鱼走上前,想看看是哪家小丫鬟,走近一看,却原来是温家那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小五温宣珧,她母亲柔姨娘本是大娘子身旁一个婢女,性格温顺。
因为小五耳朵不太好,所以平日几乎不怎么出门。
上一世,她们几乎也无交际,只记得这个姨娘在她来了没多久就病逝了,而小五也就一直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地生活着。
温宣鱼见她穿得单薄,便知道是她偷偷跑出来的,她走过去蹲下,看小姑娘正蹲在地上捏一个漂亮的雪人,又拿了两朵红梅别在那雪人耳朵上。
只是一个鼻子怎么都弄不好。
温宣鱼微微一笑,蹲了下来,将自己的斗篷顺手给了她盖上,小五转过头的时候,她便拿过那老要掉下去的小木头,换了一根更小的树枝,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