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道更沉闷的声响已在逼近,金戈铁马之外,有肃穆的金甲声,仿佛有人在不疾不徐缓缓靠近。
“开心吗?”万淼听见画面中的自己问,“他竟然为你这么费心。”
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可我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亲手在他到来之前结果了你。”
可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奇异的沉默:“只要世子想。”她说,“都可以的。”
“你以为我不舍得?”他讥诮。长剑缓缓上移,贴近了她那张娇养出来的欺霜赛雪的脸,斑点的血落在她眼角,绝色容颜上添了种宫妆的绮丽,他微微用力,“或者我也可以毁了你这张脸。到时候,可看看你那位少年情郎,是不是真的是喜欢你?”
离得近了,她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这种寻常的花香味绵长而又浓郁,在乡间生得更多。
这种味道在她发间和唇齿中深刻而又馥郁,让人沉溺。
她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忽然笑了一声,长剑收回,连同她脖颈细细的血珠,他横剑自刎,轰然倒下。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渐渐被吞噬后看不到尽头的黑,万淼浑身一震,身体颤抖,他似乎在用尽全力沉重的呼吸,但是却没有一丝气息到他胸腔中,他用尽全力想去抓住那模糊中少女的肩膀,却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他仿佛被矫健的巨马一脚踢开了来,他的双手,他的头,他的双眼……甚至他的全身都仿佛被烈火炙烤一般,他跌跌撞撞再度摔在地上,用手去抓前面一丝光,但什么也没有,这时候,只有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过了一会,那双手和温暖的胸脯抱住了他,那温暖的身体仿佛烈火一样烫人,又像冰一样让人舒适。
他用力身后按住剧痛的额头,努力回忆方才那些画面,烈酒和混乱的记忆让他的头仿佛要裂开。
他知道,他就知道。那并不只是梦。
是有过的,是他的。
可是,她却……死了啊。
“不要走——”
他伸手按住眼睛。
这时候,那只温暖的手将他像孩子一样抱在了赤-裸柔软的胸口:“……我不会走。”
一双柔软的唇吻住了他的,他在混乱中被点燃了欲望……而此刻外面的喧嚣声正好,元宵的日子,值得一杯最烈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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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州城中的宵禁并不严格,特别是在风雷二城的军队入驻后,因为良好的军纪,反而促成了城中治安的转变,一时之间,三三两两的夜晚一点一点热闹起来了。
沿着麟州唯一一条麒麟河,都是三三两两的行人,元宵节的花灯也粗糙热闹挂着。
河水里也有三三两两的河灯,百姓们舍不得蜡烛这样的物件,都是用一个小小的核桃壳,里面加了一小根灯芯草,然后用一点点油脂点着——通常还没到河中间就沉没了。
温宣鱼换了一身男装和孟沛走在人群中,衣衫的边襟上都有毛边,看上去毛绒绒的,愈发衬得唇红齿白,她头发全部梳起来,用了一根木簪就稳稳固定在头顶。
一路上,温宣鱼阿嚏连续打了好多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转头笑:“听我阿娘说,打喷嚏就是有人在想你。肯定是他们在想我了。”
孟沛掀唇一笑:“阿鱼妹妹在长安岂不是从早到晚都在打喷嚏。”
温宣鱼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向他皱了皱鼻子,别过头去。他伸手想要去捏捏她可爱的小鼻子,却不妨她已跑了出去:“看那里。”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前面的桥上有一排漂亮的竹筏,上面挂着灯笼,漂亮极了。
她跑得快极了,赶上了第一艘将要开拔的竹筏,然后跳了上去,向他摆摆手。
孟沛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眸里带着罕有的温和。
她本该是这样的,轻快的,快乐的,狡黠的,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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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在酒意和身体的冲动彻底停滞下来后,万淼终于自浑噩中恢复了清明,房中有挥之不散熏香的气息,他转过头,目光渐渐聚焦,看见了月光下身旁秦筝苍白似乎在忍着疼痛和眼泪的脸。
他们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生。
但身旁女人的模样分明是求怜委屈娇柔的模样。
这位秦国公的嫡女,在求告无门后,竟然也用了她最不屑的庶妹的方式,来求他的帮助。
过了片刻,万淼撑着头坐了起来,他一件一件穿上衣服,理智和冷静也随之回到脑海。
金尊玉贵的秦家嫡女秦筝此刻拥着万家婢女的衣衫,她颤抖着而又沉默着,遮挡了赤-裸的胸口,等不到对方的问话,她于是只能先开口,仰脸咬唇恳求他:“世子——”她的另一只手下藏住了发簪,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今日的她便只能赤-裸着死在万家府邸里。
——她若死了,那个给她出主意的人便会想办法进万家宅邸,让她死公之于众,用她的声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