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你是文安?”
“江玉娜死了,是你杀的吧。”
文安往后退了两步,似不能承受一般的摇头,连连否认。
“不,不不,娜娜没有死,你胡说,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没有死!”
他的靴子踩在地上的麻绳上,差点被绊倒,坐手撑在旁边的斗柜边缘,一个侧头,视线正好对上斗柜上摆放的那面菱花铜镜。
文安站稳身子,急急的捞过镜子,并且将自己的脸往铜镜里一怼,直到看到铜镜里那张娇媚的脸,他才安心,焦灼的内心平静了两分。
转过头愤怒的看向宋延年,低吼道。
“你瞧,娜娜在这里,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睁大你的狗眼看着!”
文安越说越疯。
他将镜子贴在脸庞,目光下汹涌着疯狂,却又勉强的去压制,最后朝宋延年这边看来,局促又神经质的笑了一声,小声呢喃。
“看,她在这呢,一直和我在一起,哪都没有去……”
宋延年还未说话,石月心却生气了,她站了起来指着文安就骂。
“你个死变态,骂谁狗眼呢,瞧你这不男不女的衰样,难怪你家娜娜不要你了,走远一点,一身的鸟臭味。”
文安目光阴阴的朝石月心看过来。
他两只眼睛里满是泛红的血丝,配合着那娇媚天真的脸,又可怜又狼狈。
“妹妹你浑说什么呢!”只见他的腔调一变,原先的男声瞬间变成柔柔又动人的女声。
声音里似淬着毒汁,似美人蛇一般。
宋延年拉过石月心,目光直视文安。
石姑娘说得没错,这文安班主身上确实是鸟怨缠身,尤其是那张脸,皮肉下都是鸟儿嘶鸣的惨叫。
他从袖中摸出红瓷瓶放在桌上。
看到红瓷瓶,原先似疯似痴的文安一下便安静了,他的目光落在红瓷瓶上,一步步的走近,伸出手,颤抖的要去抚摸它。
“这,这怎么会在你那里,娜娜怎么在你这里……你是谁?说啊,你是谁,你和娜娜什么关系!”
“哦……你是她又勾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文安越说越激动,几乎在咆哮。
宋延年拦住了他的动作,沉声道。
“还愿意认就好,既然当初将她杀了,还做成了花瓶,现在就不要如此作态,这样的情深除了感动你自己,只会恶心到别人。”
那边转醒的王邦家多看了宋延年两眼,认出这是四丰兄弟家的儿子,更是他们州城的知州大人,当下便将先前藏在肚子里的胆子重新摆出来。
他看着红瓷瓶,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大人,就是他杀的人,他是变态,刚才还说要杀了我,把我的骨头做成瓶子,肉煮了给这些鸟儿吃。”
“这位姑娘,就连你的这只鸟也险些遭了他的毒手……他说什么褪毛捣烂了,加上一钱雄黄做成药丸子……对对对,他就是吃了药丸子,脸才变得这么奇奇怪怪的。”
小蓝用翅膀捂住脑袋,小小声的啾了一声。
丢脸,丢大脸了!
石月心看看那边,又看向小蓝,最后弹了弹它的小脑门,恨铁不成钢。
“笨死了,以后不许随便出门了。”
小蓝越想越不服气,倏忽的扑棱着翅膀朝文安扑出,它的利爪一下便勾住文安的脸,尖嘴几个用力,立马将他的脸啄出了几个血包。
“啊啊!”文安吃痛,伸手去捂自己的脸,桌上的红瓷瓶被他的衣袖带倒,红瓷瓶摔在地上,只听“刺啦”一声脆响。
“不!”
“不不!娜娜,娜娜!”文安慌忙跪到地上去捞,只能捡起零零碎碎的碎片。
他捡起其中一片,红色的瓶面上勾勒着青青绿草,草丛中一把精致小巧的桃木梳。
“娜娜,娜娜……”文安顾不上手会被割破,就这样赤手去拢地上的红瓷,瓷片割破他瘦弱有些青筋的手,很快便是鲜血淋漓……
血将瓷瓶浸润,红色的瓷片漾着好看又妖邪的光。
宋延年思索一番,目光看向堂屋中或精神或无精打采的啄木鸟,这才朝文安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脑门。
过往的片段,一幕幕的似水帘般慢慢漾开。
寿宴前,捡梳子时那抹桂花香的心动,戏台窗棂处,见到小姑娘哭泣,顾不上面上还画着关老爷妆面,忍不住出言的安慰……来往多日后,花前月下,桃花树下定情……
情浓之处,更是义无反顾的私逃……
奈何,人活在世间缺啥都不能缺钱,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外如是。
褪去了最开始的情浓,江玉娜开始后悔了,尤其是看着铜镜中自己有些疲惫的眼神,她更是慌了。
文安在戏班里找到活,打赏的老爷多了,慢慢的小有积蓄,江玉娜也会拎着小篮子来看他,他很开心,以为那段争吵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