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个分食糖人的兄妹俩,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开口道。
“你家姑娘这病是好了。”
郑二点头,一脸的钦佩。
“宋大人料事如神,您说得对,我家闺女这病是虚惊一场,反而我那头比较厉害。”
“要不是有您劝诫,我前两日还有一趟活儿要做,结果,今儿我都听说了,做这趟活儿的,他们都进署衙了!”
说完,他眼里闪过畏惧和后怕。
宋延年瞥了一眼过去。
郑二立马开口,就差指着天保证了。
“我不敢了,真的,您也瞧见了,我这下头还有一儿一女要养,家里还有老人,我要是犯事进去了,嗐,这个家谁来养啊。”
“扛大包挺好,真的!”
“扛完回去睡得舒坦!”
听到这,宋延年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应道。
“成,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事事掂量清楚就行。”
“对了,你家小子这糖人哪里买的?”
他多看了一眼两个小娃娃手中的糖人,这是吹糖人吹出的一只小鹿模样的糖球。
小鹿肚子胖胖鼓鼓,四肢做奔跑抬蹄的动作,瞧过去煞是可爱。
此时那两根鹿角已经被两个小孩一人一口咬断,直把那饴糖咬得嘎嘣嘎嘣脆响。
宋延年:果然精巧,难怪石姑娘点名要这长乐坊的糖人。
郑二热情的招呼,“那地方偏了一点,大人,我带您过去吧。”
说罢,他不待宋延年拒绝,三两句的便和自家婆娘说了这事,让她自己带着一双儿女。
妇人点了下头,牵过自家闺女的手,低声道。
“乖,爹做事情呢,你们跟紧娘亲。”
哥哥郑易鸣不依了,当下便抛下美味的糖人,转身去追郑二。
“娘,我和爹在一起。”
郑易鸣将自己的手塞到他爹的手中,抬头笑眯眯道。
“爹,我和你一起去。”
郑二正待瞪眼,宋延年笑道,“无妨,本就是我叨唠了你们一家。”
郑二连忙道,“不会不会,为大人做点事,是我的荣幸。”
“您都不知道,当我在码头扛包的时候,听到他们都进去了,就我一个没事,我这心里有多庆幸!”
宋延年莞尔。
那厢,妇人见自家小子追上了郑二,便放松了下来,牵着小姑娘的手很快走进人群中。
郑易鸣腿短,走起来一蹦一跳的,郑二索性将他扛在了肩头。
“骑大马喽!骑大马喽!”郑易鸣欢喜的踢了踢脚,却被郑二一把抓住。
“臭小子,安分一点!”
“摔下来脑袋瓜磕出包了,爹可不睬你。”
郑易鸣短暂的安分了一会儿。
宋延年多瞧了几眼这父子和乐融融的模样,突然道。
“好好扛包,只要你诚心待人,扛包也是会遇到贵人的。”
郑二刚听到的时候愣了愣,随即大喜。
“真的吗?”
宋延年往前走,笑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
郑二才不理睬,这高人说的话,便是只言片语都有深意,当下就决定以后一定诚心待人。
这时,他还没有想到,就因为这样的一个想法,在几年后真的让他帮到了贵人。
后来贵人提携,他的路也越走越顺了。
……
长乐坊的坊市是南北走向的街道,中间再有零散的小岔道。
再又往南走了一段路,一栋木屋的屋檐下,那儿的小马墩上坐了个头发发白,背部有些佝偻的老者。
郑二指了指,侧头看向宋延年。
“喏,这就是长乐坊整糖活儿的,他那是老手艺了,手头功夫杠杠的,大家都叫他老夏。”
“别看他长得吓人,待小孩子脾气倒是不错。”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道。
“不瞒大人,我家小子还有姑娘,这些年占了这老夏好些个便宜,买两根就只收一根糖人的铜板,我闺女和小子可喜欢他了。”
宋延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屋檐下,这老丈旁边搁了个长柜,里头一个小炭炉子,旁边一个铁勺。
铁勺里头还有些许的糖稀,另一边则是一个光滑的小石板,那是用来画糖人的。
宋延年微微弯腰,“老丈,麻烦帮我吹十个糖人,都有什么模样的?”
老丈头也不抬,“没了,甭说十个,一个也没了,要的话,给你画个平的糖人吧。”
他掂了掂铁勺里的糖稀,估量了下,抬头道。
“还可以给你画一只小的,说吧,要公鸡还是要鹅,鸭子也成。”
他这么一抬头,一张褶子的脸一下便跃进了宋延年的视线。
路两旁的烛火照得他面上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