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裴熙说:“巧了,我刚好从洛阳回来,虽说三门那一段路是挺艰难的,但也未必全要走山路,水路到底运得快些,若能双管齐下,那就再好不过。黄河也不是没有支流,百米之外的地方不就有一条么?派人勘探,未必就不能成事。”
他的心思与卫拓是一样的,只是意思表达得更明确罢了。
卫拓虽然提供了足够好的解决方案,但有一环是绕不过去的,那就是三门峡确实非常险峻,想要大规模从这里运粮食过去,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秦琬也心知肚明,她只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此事罢了。
更好的方法确实有,卫拓也已经提出来了——如果每年能往长安运四百石粮食,只要三年,长安的粮食压力就能大大减轻,不用催得那么紧。若在这三年内,三门旁边的运河也开凿通了,引流部分黄河水,山路的压力就能进一步缓解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引流这件事无法成功,有这样庞大的数字打底,死的人就能少很多,而长安若是有了存粮,就能救活更多的人。再也不会发生几年前那样,周围闹了饥荒,官府却放不出粮,流民都聚到长安城外的事情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公主驸马
东南运路一事,秦琬与诸位宰辅商议再三,也没有谁能拿出比卫拓更好的方案。故秦琬禀明秦恪后,便决定依此行事。
如今宫殿也无修葺之事,三门山既要开凿山道,三门峡又要引流。温省是肯定要去的,将作监杨务也得跟着。但这两人一胆小怕事,一为荣华富贵,毫不体恤百姓性命,秦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主管此事,何况他们也没有资格。
再说了,卫拓的提案,看似完美无缺,实则干系很大。
东南运路每年运的粮食,十成要折损七成,全是运路艰难的问题么?不,这其中不知有多少豪门世家伸手,反正东南运路的艰险大家都知道,他们张一张口,“折损”的粮食便进了自己的腰包,沿途上下皆是如此,朝廷也难以追究。
若按卫拓的方案,将粮食转运的几个关键地点设置粮仓,粮食的出入自然要记账。那些平缓的河道,一旦有折损,朝廷是可以追究责任的。比较难通过的地方,或扩宽,或转运人力,这就将损耗给降到了最低,也将许多人雁过拔毛的路堵死了大半。
这样把无数豪门得罪到死的提议,也就卫拓敢说。
他都敢公然提出来了,秦琬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要力保他到底的。不仅如此,她还不能在人选上有所轻忽,否则卫拓提得计策没问题,她派去的人反而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能真正将此事落到实处,不沾那些乱七八糟,也不会受利益链条影响,不惧怕豪门威胁的人,秦琬也只能想到玉迟。
她本不想让玉迟离开长安好几年,但东南运路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有交给本身就颇为了解水利,对诸多建筑材料价格了如指掌,手中握着许多大商队,富甲天下的玉迟,她才能真正放心。程方能力虽有,在这件事上还是不够有力度,左右帝后让他掌管财帛,他也未必愿意远离长安,还是让玉迟去吧!一旦做成此事,也是一桩大功,将来入政事堂也方便许多。
不过,玉迟的身份还是不够,需要挑个作陪的。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坐在那里,便能压住场子了。
按理说,宗室,甚至是皇子,自然是最佳的人选。宗室中也不是挑不出人,不说蜀王的儿女,就是临淄郡公,若让他去办这件事,定然办得十分漂亮。但秦琬不会让鲁王一系有任何机会,故她斟酌了许久,方圈定了一个人。
高密侯邵家传承至今,已有四代,历任侯爷虽不是人才,却也不是那等只会花销,任事不懂的废物,当家主母也都颇为精明。故高密侯府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在勋贵圈混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顶尖门阀的富贵与排场,却也不至于沦落到典当家业才能支撑门庭的程度。不担心子孙吃喝,却担心他们的前程。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自打秦恪的次女秦织嫁给高密侯的次子邵旸后,秦恪便对高密侯府一系颇为照顾,做王爷的时候,尚且为他们家的嫡系谋了一官半职。如今秦恪做了皇帝,秦织也水涨船高,成了常山公主,高密侯府的门庭也热闹了起来。
按照祖制,常山公主所出的长子、次子到了年岁,便能封做县公和侯爷。若是高密侯府能再挣来一个袭爵一代,到了常山公主之子长大的时候,邵家便是一门三爵,那才叫荣耀无比。
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系于常山公主一身,邵家对常山公主,乃是李惠妃、房陵公主,那都是关注有加的。前些日子皇后震怒,罚了卢昭媛,谁不明白事情的起因在房陵公主呢?常山公主虽与这个妹妹不甚亲近,到底是一母同胞,心情自然有些不好,邵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唯恐被皇后迁怒。谁能想到,江都公主竟下了旨,升邵旸做了司农少卿呢?
司农寺掌管着天下粮食的储存积蓄,也是一桩难得的肥差,少卿又是从四品的高官。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