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措辞文雅,少有这样尖锐粗粝的时候,声音也嘶哑得很,眼眶已经红了:“这是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女儿!咱们是君,他们是臣,他们凭什么干涉皇家的事情?凭什么?”
秦琬早就知道母亲会不高兴,却未曾想到,沈曼会发这样大的火,忍不住说:“阿娘,这——”
“够了!”沈曼怒道,“我就是听了你的,一忍再忍,结果呢?别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要是不把那些叽叽歪歪的人处理了,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秦琬大惊:“阿娘——”
“别说什么职位重要,不好变动的话。”沈曼厉声道,“撤了正的,就让副的顶上,没了老的,就让新的顶上。大夏纵容士子品评朝政,希望得是广开言路,不是令他们胡说八道的!不能寒士子之心,难道就能寒你的心了么?皇室何愁找不到人才?这等敢不敬皇室,妄议皇家是非的,从今往后,莫要想在朝廷领到一官半职!”
秦恪终于弄明白了是什么事,脸色也不好看,见秦琬还要再劝,语气也冷了下来:“裹儿,你就是太心善了,他们本就是该为我们做事的,就算提意见,也是劝谏君王言行举止。你品行无失,他们竟敢这样对你。皇家之事,什么时候允许外人指手画脚了?”
做父母的就是这样,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就算错了也要偏帮,何况是没错呢?故秦恪二话不说,直接命人将奏折全部取了过来。
他本是不看这些东西的,一看就觉得头疼,这次却看得十分仔细,看一本,扔一本,看到最后,已是怒不可遏,连发几道圣旨,二话不说,直接将所有敢说这话的朝臣,无论官位大小,一并抹了!敢在公开场合发表类似言论的举子,只要抓到,立刻剥夺功名,直接赶出京城!
徐密觉得此事不妥,前来觐见,秦恪本对这位首辅是很客气的,此番却大发雷霆:“徐相,江都公主非但无过无失,反倒于国有功。若是容忍这些人闹下去,朕不配做一个皇帝,更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位公认脾气极好的皇帝终于展现他执拗的一面,不论是非,不管对错,也丝毫不看对方背后是什么势力。只要奏折中露出一丝半点抬举皇子的意思,不光是自己的官职被夺,家人也要受累。
秦琬见此情景,既觉暖心,又啼笑皆非——父母这样无条件偏帮她,她自然开心,但这样一竿子打死,实在对朝政不利。故她三番两次向父母请求,莫要株连太过,平素对她无有不允的父母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这一棍子将许多人都给打懵了——不过是做个试探,你若不允,冷待我们一二也就罢了,哪有这样直来直去的道理?话虽如此,到底荣华富贵要紧,不少人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渴望得到帝后的宽恕。沈曼也发现,经此一事,服侍她的人更加尽心。
她虽早就尝过权力的美妙滋味,却第一次这样地畅快。
果然,与小小的后宫相比,在朝堂挥斥方遒的感觉,更甜美,也更令人欲罢不能。
第四百五十二章 无心无情
秦恪登基三年来,从未有哪次的朝会,如同今朝一般沉闷。
徐密、江柏、张榕三位宰辅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有些无奈。
先帝和江都公主都是很讲道理的人,对待臣子十分客气,那些不中听的言语,笑一笑也就罢了。反对提议的人,私心若不是太重,也不会被怎么对待。只要有能力,又不牵扯到惊天大案,前途总是有的。纵是党争,大多也是贬谪罢了,如不是几位皇子为皇位争得厉害,官员的日子还能更舒服。
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几十年,他们险些忘了,皇室本就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也最有权不讲道理的地方。
此事也给他们提了个醒。
三位宰相都是明白人,自然清楚,像先帝和江都公主这种大权在握,仍能忍耐的人,气度修养是非常好的。但这天底下绝大部分的人,毫无疑问,做不到这一点,尤其是皇帝,否则也不会有伴君如伴虎一说。
“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啊!”徐密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小皇子品行才学如何尚不知晓,这些人也太急了一些。”
当然,他也明白,性别固然是一大要素,真正让这些人不遗余力反对秦琬得,还是利益。
徐密一向洁身自好,又无儿无女。族人虽仗着他的势头,家业壮大,平日也免不得犯些小错,大错却是没犯的。这等雁过拔毛,官盐当做私盐买的事情,他是问心无愧的。
行得正就坐得直,徐密不怕这些,便琢磨着如何劝服帝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得江都公主出马。
徐密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帝后与前代任何一对帝后都不一样,他们的感情非常坚定,利益的因素很少。这不仅有共患难的原因,更多得是这对世间最尊贵的夫妇压根没想过他们会登上这个位置,这个思想已经烙在他们心中大半辈子,严重影响了他们对许多事情的态度。
在帝后心里,“夫妻”和“父母”的身份要远远大于皇帝和皇后,这就导致他们在很多事情上,并不会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