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泡子的来历,莒绣听梦榆姑姑说过,因此极信这个。她深知他正经面孔下藏着的野性,出去游历,也合他心意,便坚定地道:“好!”
“怕不怕风尘苦旅?”
有他在,处处是家。
莒绣笑道:“不怕,有你呢。”
初八要搬家,这是大事。
女学早贴出公告:自小暑起,放假至立秋。初九就是小暑,因此莒绣请假一日,提早和同窗们道别,又按夫君所说,报了西苑的住址给她们。若是假期有闲暇的,可以来家里坐坐。
买来的半边宅子,在东南角拆了墙,重修了一扇低调的如意门,挂上了匾,简简单单就两字:西苑。
东面那半边宅子,仍是原先侯府那气派的广亮大门,只如今,宅子减半,显得有些歪头歪脑了。
搬家这日,主子们自然要打正门进。
东宅的人,忙着挂白幌打丧幡迎待来客。有眼尖的人瞧见了,往里报上去。如今人少事多,管事的一时也顾不上,便没打发人来问问,也因白事在办,不好上门拜访。
如此,莒绣更安心。
梦榆姑姑和山泡子跟着来了,在这逛了个遍,又吃了午饭才走。
西苑这边最大的院子,原先住着大老爷一家。韦鸿停嫌弃,便将这里改成议事的地方。常在京里替他走动的几个,分住在东西厢,一来容易找着人派差,二来里边要紧的东西,也有人轮番看守。
夫妻俩暂且安置在挨着鹿鸣院的这座旧院子里。园子这一半的中心,如今正在热火朝天地重新盖楼。等弄完了,她们再搬去那儿住。凉快清静,也不必和谁挨着住。
如今东边与她们没什么干系,工匠们按韦鸿停嘱咐,在这边动工,将墙严严实实封死了,又加高加固了他们这一面。原先被并到这院里的甬道,又拆了,重新改回来。如此,两家真正地分离成了两座独立的宅子。
如今一切都好,他卸了差事,只要拣个时间去隔壁吊唁一番,再没别的要紧事需要他亲自去跑。
莒绣也闲了下来,和他商议几时过去。
韦鸿停想着他们新婚,不亲自过去,有理有据,只要打发个人,上门代为烧香即可。
莒绣想了想,道:“我们成亲,没宴请他们,再以这个推脱,多少有些怠慢。我不耐烦讨好他们,但族人们看着呢,总也不好。我看不如叫人去打听下,族亲们什么时候来,我们跟着一块去,不打眼,少些麻烦。”
“也好。”横竖他们并不信那些忌讳。
老宅那,还留了一人驻守。因此才递了消息出去,夫妻二人共描一幅兰草的功夫,便得了回信。
死的是老侯爷这样举足轻重的长辈,又加一个老太太,不同于先前去个晚辈,族里总要重视些。族亲们有来得早的,譬如那代大奶奶,带着林婶一家子,据说已经过来住下了。也有因家事拖累,如今还在四下找人套车的。
韦鸿停便派人雇了城里的马车去接,一应安排住在同家客栈,垫了房钱饭钱,人来即可安顿。同婶先得了信,马车上便拉着人,悄悄说了些话。如此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进了侯府,只怕是顾不上安置他们吃住的。
小暑这日,多半是艳阳天,韦鸿停便和同婶她们约定了时辰,早些一块往里去。
隔日一早,韦鸿停叫了几辆马车,将人接来汇合。众亲见莒绣伴着停哥儿,虽好奇,但同婶已提前告知,这位是族谱都上好了的。她们猜着,多半是怕那边一死,守孝要再晚三年,这才仓促成婚。停哥儿二十有几,本就耽误了,如今便宜行事,很说得过去,便没盯着她们问来问去,暂且忙完大事再来细说。
佟云裳的丧礼,方书音不见人影。如今老太太、老太爷殁了,作为亲戚家的晚辈,她竟然像孝子一样,跪在灵前,恭恭敬敬地磕头回敬宾客。只是一见了莒绣,她那眼里,跟淬了毒药似的,直勾勾地恨着她。
韦鸿停先起身,扶了娘子一把。慰唁亲属时,他快一步,挡在了莒绣身前,朝对面回礼致意的三老爷随意拱拱手,蹭了前边婶子的好话,就此带过,回身揽着妻子向外去。
族亲们要留下坐一坐,他们也不好突兀地拜过就走。只是在这楼里,他们被人满是揣测地盯着,待得不痛快,干脆出了这楼,往园子里去。
四月下旬动工修缮,五月里接连出事,勉强收的尾,园子因无人打理,落败得不成样子。唯有池子里的荷花,免遭劫难,开得倒还好。
池边有风,好过楼里又闷又热。韦鸿停在树下找了块大石头,用帕子擦过,再让她坐下,心疼道:“我们早些回去吧。”
莒绣摇头,指着池中一朵开得最好的,问他:“荷花也是好看的,为何你不爱画它?”
韦鸿停摘了扇子替她扇着,随口道:“画的人多了,没什么意思。”
可你也画牡丹芍药啊。
这话莒绣没说,他瞧她一眼便知,笑道:“那是有需求。”
也对,学里教牡丹芍药,是为讨贵人喜欢。画册里的,是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