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那状若疯癫,蛛丝遍布的丑恶嘴脸,哪还是当年那个名动永安,纤丽婉约的念慈郡主,那明明是冷宫与破絮同眠,与臭虫共枕的肮脏废妃。
☆、第五十章 牵丝戏
“你可知你往日服食的驻颜丹为何物?前朝骊姬在毒道上鞭辟入里,她所炼制的‘牵丝戏’又名‘牵机’,你现在面上黑纹,黄斑遍布,但这还不是毒效发挥到最极致时……”
“鞠夫人因貌美舞妙得宠于前朝废帝,但她最后面如鬼,畸如驴,双手双脚筋脉全断,仿若一摊烂肉堆砌,可不就是状如木偶,任人摆布。”
此药阴毒,曾不幸失传,但姨母厌弃先帝后宫中的莺莺燕燕,便召集方士炼制丹丸,遂将此方复原。
萧凝裳平日最以她姿容绝世为傲,精细滋养呵护那身上每一寸的肌肤,成碧当年哪怕比之常人更金尊玉贵的养着,对她那身凝荔新雪,莹洁腻润的娇肤也是自愧不如。
成碧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承认她嫉妒萧凝裳,最先想毁的便也是她那为人称赞的好容貌。
“成星河!你好狠……”萧凝裳从镜中窥见自己形同枯槁的面容,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走上去半蹲下,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修得长长的指甲快刺到她的肉里:“阴曹地府走一遭,我才明白死亡是这个世上最轻而易举的事情,放心,我不会取你性命,我要留着你……”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才足够慰藉人心~
既然所有人都要她活,她生不如死的活一天,她萧凝裳就要陪一天!
突然,成碧从怀里掏出另一颗黑褐色的丸药,仿佛施舍饿狗般丢弃在地面上,“这颗是‘牵丝戏’的解药,只此一颗……”
萧凝裳蜷缩在塌边,见她眼神笃定,往前匍匐两步迅速伸出右手,将“牵丝戏”的解药塞进了嘴里。
“哈哈哈~要压制你体内的‘牵丝戏’,除了要服食这颗七虫七花炼成‘百寒破’之外,还需要谢宵的血为引,不然你每日除了要忍牵机断筋之苦,还要忍耐寒冰彻骨之痛。”
“你!”
瘫软在地上的萧凝裳,猛地冲过来头上拔出的金簪,猛地对着成碧隆起的肚子扎下去,欲与她同归于尽,“你这个毒妇!”
但身手矫健的封征一下子挡在她身前,眼疾手快的反手折了她的手腕,那凌厉的簪头对她的左手虎口狠狠扎了下去。
成碧安然无恙,她凝视着她,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要想活,就去求谢宵~”
她哪是安分的,她要搅动宸宫这一摊浑水,总要听些许哀嚎,彻夜哭闹,不然谁又知道她回来了,清河郡主成碧回来了……
“你毕生所求,皆是我彼时所弃,而且就算我没有这个孩子,”她微微一停顿,目光平静,并不带任何波澜:“他也绝不会有其他孩子,大渝这锦绣河山,他会过继会禅位,或者他会跪在我脚边,求我留下他。”
盈月微缺,太液池上冷光粼粼,月色如练,似在人心头洒落一层白霜,秋风袭人,掺杂着北风的肃杀,催落秋菊一地寥落。
手下人头一次奉上一身月白色衫裙,她更是罕见的并未挑剔,直接吩咐折竹更衣上妆。
旁人总觉得她待萧凝裳过分“仁慈”了些,但他们不知成碧近来的想法愈发疯狂,因为封后大典将近,尚宫局频频往来献贤殿奉送钗环首饰和绫罗绸缎。
萧凝裳料理后宫里手段严苛,但后宫这位新宠继后却是个与人和善的,除了先前大典吉服略作修改之外,她们奉上什么,她都点头说好,言行得当,举止有度。
不像是为云游四海的出家人,倒像是世族做派的大家闺秀,宽里有严,恩威并济,挑不出错也红不了脸,驾轻就熟,仿佛她本该是皇后。
成碧却想她做鬼三年,被镇于胭脂井底,投胎无路,求生无门,既是还施彼身,那她受过的苦她都要依样受来,才算公平。
可如今承欢殿被拆,胭脂井被填,引凤台拔地而起,正殿门前,百米之外九龙石柱巍峨耸立。
她在胭脂井底,萧凝裳为何不能被囚于石柱之上?
便从谢宵耗费万金,举世瞩目的封后大典开始,她一步一个血脚印,踩着数万成家军的尸骨再次登临后位,让世人都看看所谓的“中兴圣主”是如何英明神武,恩威四方。
这是她多年后再次正大光明踏入谢宵的正阳宫,他强忍痛苦坐起身,挪到御案边,束好长发,披上外袍,冲她伸出手:“留下吗?”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待一切尘埃落定,成碧倒生出几分唏嘘寂寥之感。
他承诺与她最盛大隆重的封后大典,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六年已过,七年将至,这场伊始比之当初更甚。
成碧已死,如今的她是梁雁鸣,是谢宵的继后,祭拜宗庙时发妻在上,续弦执妾礼,宗法礼制无论皇室王侯,亦或布衣百姓皆为如此,礼不可废。
他却枉顾纲常礼法,打横将她抱起,一步步从太极殿玉阶而上,坐上龙椅,万民朝拜,祭拜宗庙,昭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