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保安站在她左右两侧,对女雇主突然的蛮不讲理显得同样手足无措。
满盈吓得忙拉住顾智准,两人对了个眼色,趁魏延注意到之前,想要先一步将人劝走,可刚刚走近,陈咏华便认出脸熟的两人,借着寒暄的名义,她趁机钻进线内,几人一下竟都来不及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四周讶然不明情况的眼神里奔向魏延的方向,又被反应过来的同事摁倒在地,以防破坏现场。
魏延在这时扭过头来,撞上母亲沤红的双眼和毫不掩饰的狼狈与嚎啕。
她嘴皮发抖,手指攥进尘泥,挣扎着要从几个青年手里脱身,“你们不能拦我!都给我滚开!……魏延,魏延!”她冲魏延露出无助神色,“你帮帮妈妈,妈妈去认,里头一定不是你爸爸,他们都搞错了、我去认一下,你让我去看看!”
就在几小时前,她还在李家与那些豺狼虎豹谈笑风生,看李家几个小辈暗潮汹涌,浑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悠闲派头。却在李建业骤然紧蹙的眉头和告知她的消息中,笑容寸寸分崩离析,恍如十年依托骤然山崩,一切幻想和憧憬都荡然无存。
魏巍怎么会死?
魏巍他,怎么能死呢?
她可以接受他爱慕虚荣,毫无恩义,窝囊和退缩,只因为年少时惊鸿一瞥里,那少年捧着灰皮书躲在角落里向她将故事娓娓道来的妥帖模样,她长达三十年眷恋着最苦涩年月里他这一盏熹微灯火,等待他终于向生活屈服回到她身边,可他怎么能死呢?
魏延垂在两侧的手臂微微发抖。
僵持着,他最终向青年们打了个放行的手势,随即退到一边。顾智准两人开口像要阻止,被魏延一句低声的“有什么责任,我来承担”尽数堵回喉口。
陈咏华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几步过后,近乎是直直跌在那白骨面前。
眼神扫过收拾公众号:西图澜娅万事屋好的腐烂衣服,她紧盯着肩骨处那块弹片的痕迹,许久,她咬着下唇,颤巍巍的手指抚过森寒白骨——
许多年前,她坚持要嫁给魏巍,父亲在暴怒中抽出配枪,对着男人肩膀猛地开火。即便如此,魏巍仍然在她惊恐的哭声中,竭力安慰她:“咏华,别怕,我会娶、娶你的……”
“会跟你、跟你过一辈子。”
魏巍听见陈咏华猛地爆发出一声孩子般的嚎啕。
他从未听过这样绝望无助的哭声,直至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前半生那么多的不甘和绝望,对这个家庭,终究并无任何意义可言。
对于陈咏华,没有什么比回忆更重要,而自己,从来都只是回忆的一块补丁,掩饰伤疤的创口贴,遮蔽空气,却永远不会痊愈。
十年了,他从没掉过眼泪。
却在这场闹剧似的告别里,他别过脸,红了眼眶。
他也曾是个,想要和父母围在蛋糕前庆祝生日、在节假日牵着手逛游乐场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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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临华孤儿院,院长办公室。??
谢蘅一手揪过男人衣领,任由他脚步虚浮,被强拽得脚下数次趔趄,抵到墙边,另一只手在桌边胡乱摸索着,随意顺过一只钢笔,锐利的笔锋对准男人脖颈: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他妈的现在就杀了你!”他几乎是低吼出声,额角青筋直跳,“我警告你,谁敢侮辱我母亲,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林宣贤艰难地仰头,喘出口气。
却在下一秒,他极尽恶意地扬了唇角,放缓声音:“你难道就从来没有疑惑过?谢蘅这个名字,像是给男孩子的吗?”
“天底下有哪个母亲,忍心看你打两岁开始就在剧组里被运来运去,四五岁的年纪,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教你学着假意待人,一副虚伪做作、人人都恶心的嘴脸?!”
“你问问自己,她对你像个妈妈,还是像个经纪人?!”
谢蘅手上用力,笔锋逼近,在丧失理智的前夕被一旁的李明德拽开,预料之中的挣扎却没有到来,他只是怔怔地呆在几步远的地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落的左手,翻来覆去。
就像孩子转移注意力的傻办法。
许多年前,他总想牵一牵宋怀秋的手,而母亲会装作无意地避开,不冷不热地安慰一句:“阿蘅,你不是个小婴儿了。”
那年,他四岁。
在还没忘记大哭来寻找关注的年纪,先一步学会了讨好他人的笑。
“你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你为什么,会知道……”
林宣贤并不答话,只是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眼神,死死盯着满面颓然的谢蘅。
许久,他才和缓了语气:“阿蘅,你安心做你的大明星,没有人会挡你的路,但是多管闲事,我也保不住你。”
“我对你退让够多了,上次的计划中止也好,这次好意提醒你也罢。……不要逼我,总是这么伤人的制止你。”
谢蘅霍然转身,夺门而出,近乎慌不择路。
林宣贤喘着气,靠着身后墙壁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