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唐母看着这本相册,脸上的表情便是十足十的悲哀和自苦——当然,她不仅自苦,也非要唐进余和她一起痛苦不可。每看一张,又噙着泪,抬头去看唐进余的表情。
“你爸他……”
欲言又止。
艾卿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
却突然站起身,又刚刚好的,挡在了两人中间。
这诡异而僵持的气氛持续了片刻。
好在没过多久,警方人员和唐家的律师团便一前一后推门进来,刚才还显得空旷的病房,顷刻间乌泱泱站满了人。
气氛亦从家庭纠纷变成公事公办。王蕴雪被人带到了隔壁谈话。唐母也跟了过去。
而艾卿自觉还不算唐家内部的人,有意回避病房里的遗产讨论。权衡片刻,最后仍是选择了跟在唐母后头。
结果尴尬围观了半天唐母与王蕴雪的拉拉扯扯,也不好上手,半晌,仍是不得不绕了回来。
见唐进余正站在病床边,和那位上了年纪的律师说话。索性又走过去,拍拍他肩膀。
“你们聊公司的事,我本来不太懂这些,也不方便听。干脆回避一下。”
她说着,指了指楼下:“正好也要去做个核酸,要48小时内的——你专心处理公司……还有你爸的事吧。有事就打个电话,没事的话,我等会儿自己回就行。”
唐进余认认真真听她说完,末了,表情却明显愣了下。
回过神来,直言这哪有什么回避的。又顺势向自家的律师团队介绍了一下艾卿。
但很明显,越是这样多“外人”参与的事,她越是讳莫如深。反倒没有刚才从容。
唐进余观察她神色,似乎也意识到此刻病房里这一堆警务人员和律师团队显得压抑,故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说好,这边的事他处理起来没问题。又叮嘱:“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吧。”
“好,你忙你的。”
艾卿摆了摆手。
扭头离开,踏出病房的一瞬间,脸上分明依旧波澜不惊,心底却骤然如大松了一口气。
王蕴雪的哭声、唐母的低斥,瞬时都远远而去。唐进余处理正事的能力也不用她担心——她自觉今天到此的“任务”已经完成。没多会儿,还真摆正心态,下楼排队去做核酸了。
一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她捂着鼻子从检测科室出来,却已是下午三点。唐进余给她发了几个微信,问有没到家,她一时失笑,刚回了句人很多、现在才排队做完,闷头向前走,却又迎面撞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方圆。
她脑袋撞到他手臂,下意识迭声向人道歉。抬头看见是他,脸色却不由变得难看。
原想面子上寒暄几句就走。
短短两句话说完,方圆却一反常态,伸手拦住她去路。
“有空聊聊天吗?”
他问她。
“我们?”艾卿一脸莫名其妙地摇头,“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不,不是我找你。是我……朋友。”
“你朋友?”
方圆会有什么朋友是需要找她的。
她话音一滞。
忽联想起他搬上楼那些大包小包、塑料袋上电视台的台标,以及突然出现的聂向晚,瞬间福至心灵,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
“……聂向晚找我?”
方圆闻言,面露心虚。
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别告诉我,”她的语气却变得愈发凝重,“你现在在电视台干,是靠着聂向晚的关系,你在给聂向晚做事?”
“……嗯。”
“那,当时那个策划案是——”
艾卿问:“你拿给聂向晚爆出去的?你当是投名状?你……”
“因为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方圆似乎早预料到她要问什么。先她一步,突然开口道:“她第一次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但我知道我争不过进……争不过唐进余。我也知道她愿意给我电话号码,跟我联系,是想从我嘴里知道唐进余的消息。所以后来我一毕业,她就再也没有理过我。那次在北京,是我隔了好多年再见到她。不是在电视里,是面对面坐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还是那么美。
一颦一笑,温柔动人。即使知道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知道这是有所图,他还是像当年跟在唐进余身边,装作大大咧咧、实则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那样,毫不犹豫地跟她走了。
“她跟我说,想知道唐进余最近在干什么,忙什么,我说着说着,一不小心跟她透露了那天看到的策划草案。后来经不住磨,又偷偷复印了一份给她,”方圆说,“但如果我提前知道她要拿来做什么,我或许……”
“没有或许。”
艾卿却紧皱着眉头打断他,“你背叛了唐进余,这是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