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柔柔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康时正在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被割出细细的口子。池柔柔上前,拉起他的手,道:“别碰了。”
她取过纸巾,把他手里的碎渣拿起,又仔细看了看,确认掌心没有遗留玻璃碴子,才将人拉到床边坐下,道:“我去拿药。”
她走出去,医生已经离开。
重新回来,康时正摊着手掌,静静坐着。
她把他掌心的血迹清理干净,拿棉签沾了药水,道:“怎么突然把杯子摔了。”
“没拿稳。”
池柔柔抬眼,看着丈夫精致的侧脸,道:“刚才,我跟医生说话……”
他偏头,乌黑的眸子凝望着她,是一副认真听话的姿态。
池柔柔怀疑他可能听到了,但她忽然没有勇气去问。
她呐呐道:“老公,你信我吗。”
“信的。”
“如果,有人要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同意的……我也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在想,如果再次催眠,康时疯了傻了会怎么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想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会是什么程度。
……她只是想知道而已。
她没有真的想这样做。
丈夫还是看着她,池柔柔睫毛闪了闪,眼中倏地起了水雾。
“康时……”她忽然想告诉他,她真的没有那样想;她忽然很想说,我带你去找回记忆;她忽然想挑明一切,告诉他,我的确对你进行了强制催眠,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她的下巴被捏起来,男人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嘴唇柔软微凉,每次吻她的时候都带着让人沉迷的温柔。
池柔柔有些眷恋地回吻,逐渐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太熟悉这个男人,无论是他的口腔还是身体,她喜欢跟他亲近,总能从他的动作之间感受到纵容与溺爱。就好像无论她生出多么尖利而丑陋的爪牙,无论她在外面飘荡多久,只要朝他飞去,都会被他敞开怀抱无所顾忌地接收。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以极端可以恶毒甚至可以把他伤的体无完肤……每次与他亲近的时候,池柔柔都有这种感觉。
有恃无恐,极致嚣张,反正他总会包容。
她爬到他怀里,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她昨晚没睡好,折腾一番便赖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鼻头还红着,眉心也鼓着小包。
男人安抚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待她逐渐睡熟之后,便将人安放在枕头上,指尖按揉她的眉心,把那小包也消去,然后起身走入浴室,十多分钟后,他走出来,换好了衣服。
他低头看着掌心破裂的痕迹。
——“哪种程度的疯傻?”
他目光迷茫了一瞬,逐渐轻笑了一声。
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妻子,他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爱他。
她不在乎他。
她对他撒了谎。
……她还想骗他。
他不能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妻子。
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病情只有一个方案,那就是找回过去直面创伤,没有第二个选择。今日跟心理医生交谈之后,他假装睡下,没有直接去找妻子,就是想看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可她根本不考虑让他找回记忆这件事,她希望对他催眠……再次催眠。
他取出手机,输入了自己之前工作的医院地址,乘坐公交前去。
他见到了微信上的洪医生,杨护士,孙科长本人。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在附近的河边长椅上坐下,整理着从同事那里得来的信息。
他是四年前毕业入职的医院,刚开始入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后来聊起来才发现他看着冷淡,但其实很好相处,于是很快跟同事打成了一片。
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也都没什么家庭,经常会晚上出去聚餐。杨护士说:“你不太能喝酒,但你女朋友特别行,不过你不许我们灌她就是了。”
洪医生也说:“是啊,池柔柔那家伙,可会喝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少有人喝的个她……嗐,她现在都是身家千亿的女总裁了,你可真是找了个好老婆。”
“你还知道我们学校里的事。”
“差点忘了,你刚说你失忆了。”洪医生叹了口气,道:“咱们当年还是一个寝室的呢,池柔柔以前经常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她倒追你你知道吗?”
“她好像说过一点。”
“她简单跟我说了。”
“嗐,你小子好福气啊,能让池柔柔倒追。”
康时笑笑。
洪医生又道:“那会儿大家其实都特别羡慕你,但谁也没想到你能跟她走到婚姻殿堂,大家虽然帮池柔柔追你,可其实心里都觉得她追到手之后肯定把你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