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你给我新换的使唤丫头,一点都不伶俐?笨手笨脚的,我唤她拿个东西都能拿错。”容谦挨着他娘,抱怨道。
容夫人午睡起来之后,头发只松松挽了一个髻,被儿子这么一闹,就有发丝落了下来,她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前那个倒是伶俐,可人家年岁到了要嫁人,也不肯跟我们来平川镇,你还能拦着?夏荷是刚从牙行雇来的,手还生呢,多调/教几日就好了。再说我也不是给你换的,是给我儿媳妇换的。你喜不喜欢,没什么要紧。”
除了那些经年的世家大族,或是容夫人娘家那样经营日久的大商家,有从小培养出来的家生子伺候。像容家这样的人家,一时凑不齐人手,只能雇佣外头的使女了。使女从身份上来说,还是良家子,他们几乎没有签终生的,那样就和卖身的奴才差不离了,一般是和主家签订契约,长则十年,短则三年为限。
那些凑不够嫁妆的贫家女,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去牙行,让牙婆教养了,再牵线搭桥送去主家。雇佣年限一到,了结了契约,这些使女便可以返家嫁人了。
至于嫁了人的良家妇人,再卖自身的就少了,就算有,一般也只是给别人做奶娘、厨娘之类的活计。
平川镇地方小,只有一家牙行,容夫人没多少的挑选余地,那些愿意签卖身契的丫头,她没满意的,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雇了夏荷。
容谦一听是给他媳妇选的,更不满意了:“既然是给阿菀的,不是更应该找个聪明的吗?”
容夫人抿了抿发丝,刚才随手挽的发髻不紧,她索性取了簪子,坐回镜前要重新梳头。听了儿子的话,她也不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愿签卖身契的中倒是有灵巧的,可是那样的丫头买进来,你媳妇怕是会怨我。”
容谦从小野惯了,从来不耐管房中的丫鬟,他只知道那些丫鬟会给他打整屋子,给他做衣服、端茶递水。其他的倒从没上过心,听到母亲的言下之意是不肯给他换下夏荷,他也不再纠缠此事。这几天容夫人不许他外出,他都闷坏了。
他走到容夫人身后,取过她娘手里的梳子,就要给他娘梳头。
容夫人神色一柔,本欲上前的于妈妈也笑盈盈地退到了一边,让他们娘俩说话。容谦这梳头的手艺,还有一段往事。容夫人年轻的时候,气性可不如现在这样平和,那时候她每次回到容家,就要和丈夫发生争吵,容谦记得他娘每次梳着漂亮的发髻时,就会一直笑。
小小的孩子,说话还奶声奶气的,端着凳子就要给母亲梳头。容夫人一想到当时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都要化成水了。
后来容谦长大了,便懂得运用这份优势,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必是有所求的。
“说吧,你又想干嘛?”容夫人问。
容谦一喜,道:“娘,我都呆在家里好多天了。你就准我出门嘛。”
“你想出去玩是假,想去看新娘子才是真吧?”容夫人挑了一根檀木簪子,头也没回,“婚前新人不能见面,你还是好好呆在家中,才不会惹出是非来。”
前几天容谦从柱子那听说林菀病了,偷偷跑去送糖的事,到底没瞒过容夫人的耳朵。就着这事,容谦挨了训不说,还被禁了足。
“娘,我保证不会婚前再跑去见阿菀了。”容谦想到还要在家里过无聊的日子到婚期,头都大了,府里别人都忙忙碌碌的准备他的婚事,他除了试一试婚服,就没其他事,阖府就他最闲,“上次只是因为听说阿菀生病了,我才不放心才去看看的。”
“这一口一个阿菀,让人听了腻得慌。”容夫人取笑道,“我倒是真闹不明白了,不过见了几面,你这不开窍的东西,怎么就想把人娶回来了?”
容谦在外面荤素不忌的话听多了,当下也不忸怩,直言道:“我只是觉得,她笑起来特别好看。”
“哦?”容夫人好奇了,“你表妹的姿容不差,笑起来比林菀好看多了,和你又是打小的情分。怎么没见你对你表妹有心。”
“表妹笑起来哪好看了?以前是个疯丫头,后来也没变成淑女。”容谦撇嘴,别以为他不知道,不管是大表妹还是二表妹,都瞧不上他呢,压根不拿正眼看他。
他初见阿菀的时候,就是被她温柔的笑容吸引的。后来他几次上前搭话,林菀虽每次与他隔着距离,也没正视他,但她说话温和,极有耐心。
待陌生人都是如此,对待家人,她应该更好更体贴吧?容谦笑了笑,他以前从不信什么一见倾心的册子话本,可真叫他遇见了这样合乎眼缘的佳人,由不得他不信了。虽然他不是话本里常常流传的才子,但他依然觉得,他和阿菀当得上是天赐良缘。
说话间,容夫人的发髻已经重新梳好了。容谦一番话颠三倒四的,但容夫人作为娘亲,还是听懂了。铜镜里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只是勉力勾了勾嘴角,正色道:“谦哥儿,这个媳妇是你自己选的,如果她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好,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做个称职的夫婿。”
容谦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