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少年瞬间emo,哗啦啦地掉眼泪:“姐,你怎么了?”
凌逍露出一丝柔弱又坚韧的笑容,汗水一滴滴打在地上,令她显得更加虚弱:“没事,只是这里空气不流通,我身子一直不好,喘不上气而已,不怪大家,都怪我自己。”
她45度角仰天垂泪:“可是,我只是太寂寞了,手机被收起来好无聊,只是想要起来玩游戏而已,怎么大家都不相信我……”
凌云:“我信你!姐,我去求阿玉姐,让她放你出来!这里环境太差了,你身体受不了!”
凌逍摇摇头:“清者自清,这一夜过去,相信大家也能看到我想要积极加入大家庭的诚意。我是来这里接受教育的,所以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
“这里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家庭,不是么?”
方才隔壁的争吵声,自然也传入了凌逍的耳朵里。可她装作不知道,一脸期许地一遍遍诉说着这里的美好。
她重复着、引诱着、微笑着看向凌云。
“这里很好,和我们那个矛盾重重的家一点儿也不一样。大家齐心协力,从来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是么?”
不……不是这样的。
凌云迟疑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这里刚刚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大家会厮打在一起,阿杰也会背地里骂阿玉姐“婊/子”。
和他们的那个冰冷的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
凌云的心里上演着剧烈的拉锯战,他咬紧牙关,眉头紧锁,在密集信息的轰炸下,脑子里乱哄哄的,而这样闷热狭窄的环境更是令他难以沉下心思考。
一会儿是阿玉耐心温柔的邀请,一会儿是组织里和善热情的大家,再一会儿,又是阿玉变脸似的责任、阿杰的表里不一,以及眼前的,虚弱无比的亲姐姐。
其实他并不缺钱,也不想暴富。
他只是想要一点点的爱,是谁都好。
“姐,要不我带你离——”
“嘘——”凌逍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她迟疑片刻,仔细听了一会儿,突然抿着唇,纠结片刻,拉起他的手,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有人偷听。
凌云看着面色苍白、似乎很快就要晕厥过去的姐姐,突然间愤怒的情绪席卷心头,冲上了太阳穴,阵阵作痛。
那股被背叛的、不信任的、怀疑的种子转瞬间生根发芽,令他燥热又烦乱,羞愧又自责。
这个满怀期望想要加入的家,竟然这么不信任他!
关禁闭、偷听……他们凭什么!
凌逍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心里对系统冷静地分析。
“一旦建立信任的基础有了裂缝,那么崩塌也就是一瞬的事情,尤其对于这种涉世未深的小朋友来说。”
凌逍握着他的手,凑近耳边,轻声问他。
“告诉我,刚刚在外面,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第7章 如何逃离传销组织(七)
看到了些什么?他看到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丑陋的争吵,看到了自己轰然坍塌的信任感。
不过,姐姐问这些做什么呢?
凌云到底还是凑近耳边,将一五一十将方才客厅内发生的冲突与凌逍说了。
然后,他又犹犹豫豫地问凌逍:“为什么阿杰会骂阿玉婊/子?”
凌逍:……这孩子怎么光长个儿,不长脑子?
还是说沉迷于球鞋,整个人还没来得及进行启蒙教育?
凌逍被关之前,就能够敏锐感觉出来阿杰对于阿玉的不满,但她不知道,原来阿玉与纪律主任还有这么一出。
“可能有什么矛盾吧。”她敷衍地安抚回答了下小朋友,进而陷入深思。
阿玉与纪律主任,两个人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这种男女关系吗?
这后面是否还有隐情,比如说,空缺已久的组长位置、不止一次的洗脑教育……
正思索着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听见凌云又提起一件事情。
“纪律主任走的时候,好像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我瞧着是个老头儿,没怎么注意过他。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老头儿?
凌逍每到一个环境,就会习惯性地将所有人的样貌特征、表情语言都记在心里,因为她深知危机重重的环境中,任何被忽略的不起眼的人,都可以足以成为致命毒药,亦或是逃出生天的绳索。
说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睡在右边的卧室里,自称“老程”。他吃饭都是默默地端着饭碗,发言学习也总是最后一个,见人只会讪讪地笑,甚至有一丝卑微与谄媚,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但凌逍记得很清楚,他的右手关节处的老茧,吃完饭后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饭碗,还有那路过时看到的、叠得像豆腐块一般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