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怔愣。
当初确实是她先出事的。
回想起来,周郁林当时也确实有机会逃走自保,只是他的第一反应是向她扑了过来,还把救命的飞行法器给了苏半夏。
他没想过要逃。
她下意识吞咽一下,想要把那种酸涩,难受都吞咽下去。
“你……”她艰难问,“你就那么想跟着我一起?”
周郁林垂眸浅笑:“师姐,我都告诉过你了,我走上这条修仙路,进入清剑宗,入了安济峰,都是因为你。你在,我才在。”
很平常的几个字,轻飘飘的语气,随随便便说出口,好像并不知道这几句话里承载了多重的情义。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仅仅是当初救过你一次,就值得你这样吗?多的是人拯救他人,也多的是从天而降的英雄,我不过是随手做了件小事。”
“我说是你可能没办法理解,师姐,我换一种说话。”
他说:“大家都说修仙界有因果律,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
比如地上一棵草,有的人为它耗尽生命,心头血都吐在它根系上也换不来一眼回眸,而有的人仅仅是路过时的裙摆为它遮了半刻的雨,它就能记一辈子。
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值不值得,它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之所向而已。吐血的人如此,这棵草也是如此。”
就像他,控制不住对着她的方向朝圣。
卿云震撼于他说的这番话,久久不能回神。
“可是……”她喃喃道,“可是,我能给你什么回应呢?你在一次次的无所回报的付出中,不会怨憎我吗?”
“可能会,如果你视我如无物,和别人相亲相爱亲密有加,我在求不得得不到的时候,会怨憎。但如果你问我怨憎之后会不会恨你,我只有一个答案。”
“永远不会。”
“是我在强行付出,师姐,你不必有压力,只需要偶尔的回应,就可以让我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嗜苦如甜,想想就心酸到胸腔难受。
她恍惚着。
滚烫的眼泪重过睫毛的承重能力,轻晃着往下掉,很快便在清凉微风里挥发了热度,变成凉丝丝的水滴砸在手背上。
“可是你死了。”
她嘶哑着声音说:“你死了,被我害死的,我操控了你的听云剑……我……”
话哽咽着没说完,周郁林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师姐,不要哭。”
“死便死了吧,人总有一死的,虽然总想着我是为师姐而来,要留着命陪你,可是就像师姐你,总说为了保命,可只要弟子有难,清剑宗有难,你就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隔着风拥抱住了枝头灿烂盛开的一朵花,不敢太用力,唯恐碰掉了她的花瓣。
卿云觉得自己嗓子被一把火烧到刺痛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口鼻并用呼吸着。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为你报仇的。”
“好,谢谢师姐,”他仍然在笑,“这样师姐也能记得我久一点。”
他伸手卷住她的头发,轻轻绕在手指间,嗓音放低了。
“可惜我在师姐的漫漫修仙途中,没办法做记忆最深刻的那个人了。我知道的,我顶多算一阵风,师姐很多时候并不会想起我。可我挺愿意做一阵风的,因为风随时都在,处处都在,虽然看不见,但永远依附在你身边。”
眼泪又在往下流,她努力睁大眼睛,抓住了装了丹药的玉瓶。
安静的地方,安静的风,交谈后安静的两个人,仿佛全世界已经只剩下他们。
坦荡缠绵,利落生死。
随后周郁林又低声说起那些或许有可能的可能。
“师姐,我真的死了吗?”
“魂灯和命牌都碎了。”她哑声说。
他若有所思“唔”一声,“如果我的死只会让师姐难受,那我应当是从地狱里爬也要爬出来再说一句‘不是你的错’的,我真的死了?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有一点点活下来的可能吗?”
她呐呐道:“没有,你身上除了丹药,没……不对,不对……”
卿云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浅笑的眉眼,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魔珠!”
出事之前,她把魔珠给了周郁林!
鬼珠在周嵊手里,灵珠在她手里,而魔珠她是交代给了周郁林的!他有魔珠!
魔珠会不会有可能把他的魂魄留下来了?会不会让他有哪怕一丝的机会能够活下来?
她眼睛发光一般,抓住他的手臂望着他,一字一句说:“有一个魔珠,可以让灵体吸收魔气修炼。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我愿意相信。”
周郁林仍然是那副笑容,眉眼沉静:“所以师姐不用报仇了,去找我吧。在找到我之前,师姐不能出事。”
她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