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没有理会严嵩,他自然也用不着为了严嵩去徇私舞弊,只坐了回去:
“严公何必如此,令公子贪心不泯,侵吞国帑,如今法制早已非以前,左右也不会株连到你,至于教子无方之过,夏某自然不会追究,亦没什么可追究之处,子孙有贤愚之别,你我能奈之如何。”
严嵩知道自己之前已恶了夏言,如今夏言能不借此打倒自己已算大度,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徇私情,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毕竟,严世蕃对于他严嵩而言可是骨肉亲子,而朝廷对贪墨之人素来严酷,他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何还敢做这样的事,但他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地跪在了夏言面前:“元辅高抬贵手啊!”
严嵩说出了万般理由向夏言求情,夏言见此便扶起了严嵩:“严公请起,你我本是同乡,令公子虽说涉及侵吞国帑,但非主谋,不过有所涉及而已,罪不至死,你既如此恳求,本官便匿下此事,然汝当告诫令子,当潜心读书,修身养性,不可再行此等枉法之事!否则,纵有您严公的面子,老夫也断难轻饶。”
严嵩见夏言答应不举发自己儿子严世蕃,心下稍安,自然也是感恩不迭。
但事实上,夏言这么说不过是一时安稳住严嵩的心而已,从来眼里就容不下沙子的他岂能因为严嵩求情就允许国家蛀虫存在。
因而,夏言在内阁值班退朝后就立即将高时给自己的证据转递给了如今已有铁面御史之称的海瑞。
如今的都察院已非昔日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自从变成武臣充任后,文官集团就很难再腐蚀掉到大明的监察功能。
再加上海瑞等直臣充任都察院,使得文官们现在都明白,只要案子落在了都察院,就基本上没有回转之力了。
不过,严嵩在都察院也有亲信,但他的亲信也仅局限于告诉他有御史要参劾他儿子严世蕃,而不能再阻止御史参劾他儿子的事。
所以,严嵩还是很快得知了自己儿子被参劾的事。
这让严嵩是既惊又惧,惊讶的是自己居然被夏言给耍了,作为内阁首辅的夏言最终还是没有给自己面子而且更为狠辣的事还把这事给了海瑞去参劾!惧怕的是这海瑞素来是个不徇私情的铁面御史,只怕还会连带着把自己一些不干净的事也给挖了出来,如果夏言再一助力,自己岂不乌纱不保?
救子心切又兼自保心切,严嵩立即求见了皇帝朱载垒,且在朱载垒面前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然后痛哭了起来:
“陛下!老臣昏聩,教子无方,致使犬子目无法纪,暗通赃官以做侵吞国帑之事,然犬子年幼且不谙世路,多不知鄢懋卿等所为之事乃违法,是故只知充面炫耀,以致被赃官所利用,故恳请陛下看在老臣兢兢业业数十载为大明和犬子无知的份上饶恕犬子死罪吧!且老臣仅有此一子,如今老臣已年至八旬,不能无后啊!呜呜!”
皇帝朱载垒此时还不知道严世蕃犯了事,如今见严嵩如此伤心欲绝,再加上因为严嵩最近和夏言不睦的缘故,他最近对严嵩也颇有好感,如今见严嵩哭得如此伤心,自然也未免有些动容。
而且,他这个皇帝也历经过子嗣夭折之痛,如今的太子也不过是中年所得之子,即便如今膝下也不过两子,颇为荒凉,今见严嵩如此,更有些共鸣,便在忙取都察院所呈奏疏来看后也没有对严世蕃与鄢懋卿等贪墨事多么在意,只好言宽慰着严嵩:
“爱卿于国有功,又年高德望,饶是子嗣无德,朕亦不会刻薄寡恩,且令子也的确只是参与了贪墨之事,并非主犯,朕答应你,不判其死罪,爱卿心可安乎?”
朱载垒说着就问了一句。
严嵩见此忙叩谢大恩。
于是,朱载垒便谕示刑部对严世蕃从宽处理,免施处死剥皮之刑。
但刑部尚书屠楷却对此予以驳回,言明按照大明钦定《宪法大纲》国朝犯贪墨之重罪者无论王公官吏,皆一律处以枭首剥皮之刑,严世蕃等涉嫌三十万银元贪墨罪,更应如此。
这让皇帝朱载垒很是惊诧,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在刑政上也会遭受到来自官员的驳回。
事实上,这在统治程序上也说的过去,而且朱载垒还无法反驳,因为按照轻定《宪法大纲》规定,立法权在皇帝手里,而对贪墨者施以枭首剥皮罪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依照太祖朱元璋祖例定下的明确法令。
如今皇帝朱载垒也不能违抗法令,他只能立新的法,或者从现分属大理寺管理的****所请,依照宪法大纲规定,废黜正德皇帝的法令。
按道理,找个三法司系统的官员奏请皇帝改掉法令也不难,但问题是,正德皇帝还没死呢,皇帝朱载垒也不能因为一个严世蕃就敢随意更改朱厚照留下的法令。
于是。
朱载垒便继续把这个皮球抛给了自己的父亲,即大明太上皇朱厚照。
朱载垒直接将一名立法提议官所提议的修改法令的奏疏与关于自己有意给严世蕃开脱的事都着人差快马急递给朱厚照。
严世蕃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