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及第新贵, 无一不是前途似锦, 非但达官仕宦欲与之结亲, 以维持家族地位,就连富商大户亦是蠢蠢欲动,盼着以此提高声望,爱女也能跻身士族之列。
奢靡之风盛行的宋朝,比之仕宦,商人有着一个显著优势,便是唾手可得的财富。尤其对于初入仕途、处处需用到钱财的进士,更是极大诱惑。故而在莫轻轻看来,官商结亲,更多的是趋近于达成一种契约。
但苏瑾双亲这样的,她又觉得有些例外。
毕竟不似刚及第的寒门学子,世代有人为官的家族,结亲的首选定然还是仕宦。
想及此,她便不好再往下深究了。眨眨眼,于发间摸下苏瑾送的那支银簪来,好奇问:“你方才说,自小你母亲为让你不会显得太过无趣,还强行教会你如何做金银头面?那这个不会是?”
“嗯,我亲手做的。”苏瑾不带犹豫地回,顿了顿,又看着姑娘,极近委婉地补上一句,“自学会后,那还是第一次做。”
莫轻轻自是明白他这话是何意,面颊微热,转开视线,忙地又将银簪戴上。
说话间,不知不觉也到了食肆前,喊来江正帮忙把东西搬下,又将木板车还给客栈掌柜。莫轻轻抚了抚掌心,边往里走,边冲苏瑾感激道:“今日多谢你帮忙,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
话未说完,便是一顿。放眼外堂,已坐满了食客,哪里还有空位留给她请客的。
看穿她的心思,苏瑾想了想,温和一笑。
“我可以坐在院子里吃。”
“院子里啊?”莫轻轻点点头,“也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
直至入了院子,苏瑾才明白她所说是为何意。
院子里,茅草棚下,木桌前,江直正端坐在那里,专注写着功课。苏瑾了然,道声“无妨”,便径直到桌前坐下。
见此,莫轻轻也没再多说,洗净手后,进了厨房。
江直一抬头,就见苏瑾坐在了对面,登时高兴地喊了声。苏瑾淡淡一笑,看眼纸上,“写功课?这几日学塾不是休息吗?”
“掌柜姐姐说,练字贵在持之以恒,一日都不可落下。不过这几日,只用写一半功课就行,而且还有零食吃!”
说及零食,江直立即高兴地将手旁那碟锅巴推到苏瑾面前,“瑾哥哥,这是掌柜姐姐给我做的米锅巴,可好吃了,分给你吃。”
苏瑾笑说声谢,捻起一片尝了尝。
小小一片米锅巴,看似貌不惊人,吃起来却意外地香脆,浓浓米香,和淡淡的咸辣味交织,在舌尖爆裂开,甚是有滋有味。
连尝两片竟也难以知足,但毕竟不能与孩童抢食吃,苏瑾还是强忍下口欲,将锅巴推了回去。只道是要留着肚子吃饭,江直也高高兴兴接受了这个理由。
不多时,嗅到身后飘来的一阵鲜虾香,苏瑾回头看向厨房。
彼时,莫轻轻刚揭开锅盖。炒了咸蛋黄的豆腐羹里,汤汁金黄澄亮,粉红冒着光泽的虾仁,鲜嫩又切得匀称的香蕈片,粒粒莹亮惹眼的火腿丁,以及嫩白的豆腐块同浸在汤里,伴着噗噜噜翻腾的气泡,时浮时沉,勾得人食指大动。
趁这会儿,莫轻轻调好半碗水淀粉,绕着圈儿淋入豆腐羹里,一阵猛烈的香气激起,羹汤瞬时变得浓稠,此时再撒入一把葱花,娇嫩的星星绿色缀在上面,更是诱人。
豆腐羹煮好,莫轻轻舀起一碗搁到食托上,转身又去拿了两个醒好的面剂子,擀成饼下锅烙。然后揭开一旁另架在炉上熬着的锅,捞几块肉,混着芫荽和葱段剁碎,夹入刚出锅的烙饼中,再淋上一勺肉汤汁,这才一起端出。
“肉夹馍和金汤豆腐羹,趁热尝尝。”吃食端到苏瑾面前,莫轻轻又分出了其中一碟肉夹馍,转而递给满脸艳羡的江直,“别急,你也有。”
香喷喷的肉夹馍端在手里还有些烫,耐着热,苏瑾咬下一口。胖乎乎的白馍,皮酥里嫩,松软可口,面芯儿还浸了浓郁的汤汁,再搭配上夹在里头糜而不烂的软糯肉碎,更是香得扑鼻,让人久久回味。
一口肉夹馍,再一勺食感醇厚浓郁的豆腐羹,苏瑾吃得津津有味又满足,待再抬起头时,立在身旁的姑娘早已不见了人影。
看他东张西望,正吃得满嘴是油的江直,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掌柜姐姐去招呼客人了。”
说罢,边大口嚼着嘴里,亮晶晶的视线边落到他碗中,紧接着站起。小不点弯着腰伸出脖子,悄悄凑到苏瑾跟前,商量着问:“瑾哥哥,这汤好香啊,我用一半的米锅巴,跟你换两勺汤好不好?”
苏瑾被这副模样逗笑,五指钳住碗边缘,搁到他跟前,“好啊。”
江直立马眼睛一亮,哒哒冲进厨房,向刘老五要了只勺子后,又再跑回,挨着苏瑾美美地尝了起来。
莫轻轻揣着书再折回院子里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大一小挤着一条板凳,共食一碗羹汤的场景,不由得一乐。
“锅里还有,再让刘大哥盛一碗不就好了,你们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