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晚上了,车窗外渐渐只能看到一些快速闪过的模糊树影。
车厢里的人开始吃晚饭。
这个时候没有泡面,大家都是吃的从家里带来的干粮,馒头、饼子、鸡蛋什么的,还有小部分在前面站台上买了炒面炒饭之类。
南梨出门早,只在外面吃了一碗馄饨,现在闻着满车厢食物的香味,肚子就忍不住开始咕咕叫了。
出发之前她根本没料到这时候火车上连快餐都没有的,来来往往的列车售货员卖的都是些卤味,甚至连喝的水,都是列车员提着个大铁壶挨个给大家倒。
也就是季东河带了两个搪瓷杯,要不然她在这车上能直接渴死。
还有近二十个小时呢,难不成要一直这么饿着?
正纠结,季东河回来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叫她:“饿不饿?走吧,吃饭去!”
“吃饭?哪里吃?”她有点糊涂。
“当然是餐车啊,傻子?”季东河好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南梨垮下脸:“不吃,我不饿!”
季东河继续笑,样子很欠打:“真的吗?我问过,说车上伙食还不错,有那个什么,京酱肉丝、宫保鸡丁什么的,确定……”
“走吧,我勉为其难去尝尝看!”南梨直接站起来推开他就往前走。
“喂……”季东河憋着笑,“餐车在这边!”
“……季!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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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餐车还真像模像样的,摆着两排桌子,铺着干干净净的桌布,还有茶叶能泡茶喝。
人不多,一半的座位都没坐满,也不像其他车厢那么吵闹。
季东河点完餐回来坐下,随手掏出根烟又想抽。
南梨飞快从他嘴里把他抢下来,按在烟灰缸里:“抽烟有害健康,你看不见那几个大字吗?”
季东河往后靠在椅子上,拿着烟盒在桌子上轻轻点着:“明明是小字,你又蒙我。”
南梨懒得理他,一眼扫到餐牌,面上渐渐露出讶色:“这里的菜这么贵吗?一盘京酱肉丝竟然要六块钱?”
季东河把烟收回去,懒懒的:“是啊,不用票,所以贵点。”
“宫保鸡丁5块、凉拌皮蛋3块,炒鸡蛋4块……这是要抢钱吧?”南梨有点生气,“咱们这一顿岂不是要十几块?”
季东河笑她:“怎么,你还会心疼钱?”
南梨瞪着他。
季东河笑得疑惑:“还真是?不应该啊,你不是见过大世面的?”
南梨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立刻冷下脸来:“季东河,你要是敢再嘴贱一句,这一瓶开水我就泼你脸上,让你再没脸见人!”
季东河赶紧举起手来:“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大小姐你别生气!”
南梨哼了一声,拔开瓶塞,准备给自己倒杯水。
季东河赶紧抢了过来,先给她杯子加满水,再给自己也加满,然后笑道:“这东西还是放在我这边比较安全。”
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
季东河点了三个菜,宫保鸡丁、京酱肉丝和醋溜白菜。
在这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加上自己没钱,南梨是真的很久都吃不到一顿好的。
这会儿看到自己喜欢的美食,心里的什么烦闷、恼火、别扭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开始认认真真享受。
季东河怕南梨弄脏手,帮她把京酱肉丝都卷好,再把鸡丁什么的都尽量往她碗里夹,自己就着配菜和白菜吃了一顿。
见她吃得腮帮鼓鼓,十分香甜的样子,那一点压制了许久的不甘和酸涩又开始慢慢升腾起来。
他想抽烟,觉得南梨会不喜欢。
想离开她远一点,又无处可去。
南梨见他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季东河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听志兰说,你会跟姜亦诚离婚……是真的吗?”
南梨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筷子,用餐巾纸细细擦了嘴和手,再慢慢喝了口茶,才抬头看着季东河认真道:
“是,我很快就会跟他离婚,但这与你无关,如果你是因为知道我会离婚,才带我去京里,借机想要接近我,那你算盘打错了,我对你的感觉只是非常纯粹的朋友,希望你能明白。”
季东河看着她,心狠狠沉了下去,半天没有出声。
南梨继续道:“相信志兰已经替我转达过,去京里的费用我以后都会加倍还你,另外也很感激你愿意护送我,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季东河终于还是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修长的手指有些粗糙,却指节分明,淡淡的烟雾让他那张帅气的脸显得迷蒙而颓废。
南梨不得不加了一句:“季东河,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穆南梨,你能理解吗?”
她知道他不可能理解,他肯定以为那只是一种她已经变了的说辞,但无论如何,她尽了自己的告知义务,他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就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