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不能随意喝水,饿了不能自己找吃的,她时刻保持着贵女的姿态,才能在京都卖个好价钱。
李平儿越想心里越难过,这些富贵的日子,都是有代价的。
但金嬷嬷还是没放松对李平儿的敲打,不仅看的更严了,出行要带着雪娥和琥珀,连带着金嬷嬷和许先生的课业都重了许多,让李平儿没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正逢入冬,燕回庵的比丘尼特意来打招呼,说隔壁山是燕王的私人猎场,邀请了不少贵族子弟来猎鹿,让李平儿一行人千万不要靠近,以免误伤,“山里头一年四季什么都有,燕王喜欢在山里放鹿群,平日不来捕猎,冬日才过来,可偏偏冬日里还有熊瞎子,危险的很。”
“不过这些年也只是听闻,未曾真的见过熊,”比丘尼又笑眯眯地安慰道,“毕竟是皇室的山脉,年年都有巡山人,轻易不敢惹事。”
“这些鹿群是专门养来打猎的?”李平儿心想,獐子她见过也吃过,獐子的牙齿还能拿来辟邪,可鹿肉却从没吃过呢。林府虽然是新贵,外头看着花团锦簇,里面却虚的很,因此极少买鹿肉这类自用。
比丘尼又说了一些梅花鹿有灵性的事情,就下去了。
金嬷嬷看着李平儿死灰复燃跃跃欲试的眼睛,冷冷开口了,“以前燕王养过猛虎和黑熊,黑熊尚好,只是喜欢毁坏庄稼,猛虎却是要吃人的。有一年猛虎下山,吃了三个人,山下村子碍于是燕王饲养的不敢去杀死老虎。你猜后面怎么样?”
李平儿皮子一紧,虽然知道是金嬷嬷故意说出来敲打自己,却也想知道后续,“被言官参了?”
“山下村子是燕王的私庄,就算言官也管不着。”金嬷嬷摇摇头。
李平儿又想,“可是被勇士杀死了?”
“杀了一只老虎,自然能养第二只,第三只。本来杀虎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这又是燕王的老虎,杀了要抵命的,谁敢?”金嬷嬷又摇摇头。
李平儿忽然觉得心底一冷,这山上的大雁,野鹿,猛虎……和其他山上的没什么不同,都是不开化的动物罢了,人类捕食猎物,种植植物来生存下去,可最后却死在规定的手里,这何其不公。因为养着它们的人身份不同,让人类也如此忌惮。
难怪人家说贵人养的猫儿都比草民值钱,想来,这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李平儿再没有打猎的性质了,甚至连去山里摘竹笋的野趣也丢了大半。
她明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山里肆无忌惮玩耍的村里姑娘了,她穿着上好绸缎做成的衣裳,吃着精致的食物,戴着明珠和宝石,可却被这些富贵的法则牢牢锁住,等待着她的是嫁人,是按照家里希望的那样,尊容地活下去。
就像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亲姐姐一样。
李平儿说出了心里的答案,“打猎的时候猛虎伤了贵人?”
金嬷嬷赞同地点点头,“是了,燕王邀请了几个贵公子打猎,其中一人险些被猛虎咬伤,其中变故不足为外人道。贵公子尚好,但是贴身的几名侍卫死的死残的残,朝中借此打压燕王的权势,燕王认错,从此改养了鹿群。贵人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小姐更该警言慎行。”
李平儿应了一声,却并不是按照金嬷嬷想的那样自省和愧疚。在她看来,猛虎不再是虎,而是势。它成也是燕王的势,败也是燕王的势。
它并不是因为作恶而被杀死,而是因为有人要它成为刺伤燕王的刀。
李平儿忽然陷入了迷惘,倘若燕王没有饲养猛虎,还会被刺伤吗?如果他一直没有被攻伐的理由,他会立于不败之地吗?
这些问题金嬷嬷回答不了她,金嬷嬷只想把她变成一个言行举止符合贵女标准的人,她也只是想着怎么做适合,怎么做不适合。
那这些问题,谁又能给自己解答呢。李平儿坐在石凳上,透过微暖的阳光和冷风,思绪飘飞,不知前路如何。
金嬷嬷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心疼。她见过太多的贵人,教过许多的小姐,吃过经年的米,走过断岩的桥,却总有解决不来的事情。她心想,姐儿是个有悟性的人,可聪明的姑娘在这京都里头大多是活不长的。
那头许先生在绣腰带,针脚细密,用料柔和。许先生和她不同,她拿着先生的钱,做着念书识字的事情,甚至本分的只教会李平儿写一手看得过去的字,认识千字文就好。
这京中的贵女,也没那么多才华横溢的。她不指望能把李平儿教的太聪明。读书太多的女子,命都差了些。许先生心想,少知道些,按照规矩为人处世,说不定更快活。可她手里的针线一抖,戳进了肉里,鲜血涌了出来,疼得锥心。
但许先生顾不得鲜血,只看那腰带并没有被血污上,这才松了口气。
这腰带用了最好的料子,上面还纹了金丝,是许先生要送去给婆母的年礼。她为了这条腰带和抹额废了许多功夫,就盼着婆母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许先生心想,等腰带做好了,就可以去给孩子做几套夹衣了,也不知道孩子冷不冷,现在衣裳尺寸大了多少,书读的可好,又认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