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得了江文秀的请托,心想放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五姑娘老在就带着自己身边学管家了,如今正好要带六姑娘,难得江文秀开口,索性就连着七姑娘一块了。
老夫人听了这件事情,难得还夸了江文秀一句,让江文秀红了脸。因着姨娘的事情,江文秀对老夫人心里有怨气,却也盼着老夫人肯夸夸自己。以往老夫人嘴里都是大夫人的好,如今终于得了一句好,江文秀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李平儿心知自己跟着大夫人管家,一定是江文秀在后面出力。
也不等亲娘来表功,李平儿去见了江文秀。
她已经不是年幼的孩子了,和江文秀母女缘浅,只能抓紧机会不要离心,她索性直接挑明白了。
“娘,雪娥那丫头不该说这种话,我罚了她,一来是她心思浮躁处处想要拔尖,我有意压她一遭。二来让您自责,我看着也难受。”
江文秀脸色微红,她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弯弯绕绕猜对方到底想什么,但是这样开诚布公,难免觉得身为长辈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多,女儿鼓起勇气来和自己来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轻易打回这份心意,“雪娥应该说的,她是你的丫鬟,如果不说出来,我都没察觉对不住你……我做的太少了。”
江文秀顿了顿,“璇儿我把她扔在了母亲那里,质慎长大些后就一直在外院,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了,我却什么也做不好。别人的母亲该做的,我什么也没有做到……”
李平儿忽然想,也许她有个机会,有个能和江文秀说得更多一些的机会,“娘可能不爱听,但是我小时候真的过的很好。我没有挨过饿吃过苦,在清河县的……我的养母杨氏脾气大,生气了还会打人。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就是先紧着我,就算后来有弟弟了,也是我俩平分。我现在在侯府锦衣玉食,却也不觉得从前有多苦,因着我知道,养父母是真心待我,虽然家里没有钱,但他们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娘亲您如今也是这样的,您已经对我很好了,虽然不能面面俱到,但是不能强求这些。我知道你的心意,你赠我的里衣是亲手做的,你盼我回来也是真心实意的,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江文秀愣在那里。
她听过李平儿无数次说自己从前过的很好,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平儿细细说,从前养父母的事情。但这一回,江文秀没有难过,也没有抗拒,反而有些好奇,“你的养母,她脾气很大吗?”
“大,但是外头的人看不出来,”李平儿笑了出来,“她不生气的时候脾气很好的,村里都说她贤惠。但是一旦生气了就要揍人。我,弟弟,还有我养父都挨过打。我养父有一回请人吃饭把打猎的钱都用光了,家里喝了半个月的米粥,气得养母追着他打。”
“你这样乖,也会挨打?”江文秀瞪大了眼睛。
李平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挨过一回,弟弟刚刚出生的时候,我心里不痛快,一个人悄悄想离家出走,家里找到后回来哄了我几天,眼看我老实了,就把我关着挨一顿好揍。”
“……”江文秀面色复杂,一个小姑娘闹着离家出走,挨一顿揍的确不委屈。但她还有些心疼,索性换了个话题,“那你养父的脾气一定很好。”
李平儿又摇摇头,李二壮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又黑又壮,像是个恶汉一样,“更差了,我养父是村里的杀猪户,平日里凶得很,别人都不敢惹。不止是对外头凶,以前养父的娘嫌弃我是捡来的,我养父就在家里发脾气,乱打乱砸吓得全家都不敢说这件事情了。”
“哎呀!”江文秀有些心疼,杀猪的汉子,可不是粗鲁的很!可她却没敢显露出来,她似乎也明白,女儿看养父母一家看的很重。
“我养父和爹也像着呢,对家里人很看重。我娘打他,我从小闹他,他从不生气,就是弟弟调皮了,他也说调皮的好。”李平儿笑了出来,“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挣来的都用掉了,存不下什么钱。”
“等你养父的孩子要成亲了,我们给他出聘礼。”江文秀脱口而出。
李平儿笑了出来,“村里聘礼当不了多少钱,先前林嬷嬷来接我给的一百两就足够了。就盼着他能安安心心读书进学,不要一辈子就当个庄稼户。”
江文秀顿了顿,又问:“要不,把他们接来京都?”
“不急在这时候的,娘。大夫人这么积极安排我去庙里,怕也是担心我前面的事情阻着五姐姐的婚事。”李平儿不太懂这些,但是也知道大夫人这么积极处理自己的事情,一定有自己的小算盘。
想来想去,大抵也就是五姐姐要出嫁了吧。
这时候把李二壮一家人带来京都,未必是好事情。
江文秀看着李平儿,似乎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你和你姐姐真的像。”
李平儿点点头,“老夫人也这么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大人的模样……你姐姐也是这样的,”江文秀笑着抹了抹眼泪,“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也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