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山道:“各路人入宫盗宝确实没什么稀奇,不过,我奇的是,张公公一向谨小慎微,安分守己,跟随陛下这么多年里再大的诱惑也从未动容,为何却为了区区灾粮铤而走险呢?”
“就是一时糊涂,以后再如何谨慎也都是枉然了。”张保自嘲道。
傅筠山轻笑,“我不信。”
“厂公不信什么?”
“不信张公公是一时糊涂。”
张保嘴角不经人觉察的抽了抽,旋即故作泰然,“我也是□□凡胎,为财犯了糊涂,有何不可信?”
傅筠山背手在他面前缓慢踱步,“咱家并非不信公公乃是凡人,而是不信公公竟有那么大的权势,能驱使菱州上下官员皆为你差遣。”
张保不以为然,“他们本就是我安排去的,为我所用是理所当然。”
“那驿丞冯喻呢?他为何要受公公差遣?”
提到冯喻,张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有所动容。
傅筠山起身,继而问道:“咱家更奇怪的是,所有受命于公公的人,个个都舍生忘死,不惜牺牲性命,甚至是一家老小的姓名也要保全公公,呃……,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保全公公背后的人。”
傅筠山说话间踱步到张保面前,逼视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张保眼角抽动,面对傅筠山的逼问,他虽然焦虑但也并不慌乱,只是拢了眼神,在他耳边压声道:“傅厂公,《南山春景图》既已寻获,此案也就此了解吧,张保甘愿承担这个罪名。至于旁的,厂公就不要再追下去啦,再查下去,对厂公并无好处。”
傅筠山冷笑,“哦?咱家倒是越来越有兴趣知道,公公拼命守护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厂公不必再问,这一切就是张保做的,没有别人。你就是把所有刑具都用一遍,我也说不出第二人。”张保说完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傅筠山失笑,“其实,公公不说,咱家也知道。”
张保闻言心中一紧,惊愕睁开了眼睛。
傅筠山挥手打发走刑房内的狱卒,只留下白顺端着一壶酒旁边侍立。
张保见他打发走狱卒,心中更加忐忑,目光直直跟随傅筠山在面前来回踱步。
“你到底知道什么?”
傅筠山哧笑,“能让位极人臣的司礼监掌印用命去保护的人,除了当今圣上,还能有别人吗?”
张保大瞪双眼盯着他,满怀困惑。
傅筠山接着道:“所以,当年并非你勾结高家偷换赈灾粮,而是皇帝与高家的一场交易罢了。”
咝!
张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
“皇帝登基之初,战事不断,致使国库空虚。偏偏又连年灾祸,国库早已入不敷出,又哪里来得闲粮赈灾。但为保他盛名之君的美誉,便与高家这等黑心商户勾结,在菱州演了一出好戏。实则你运去菱州的不过是空粮车罢了。之后,高家腐食惹出事端,皇帝怕事情败露,就命人烧了粮仓。”
说着,他看向张保,质问道:“张公公,咱家说得可对?”
张保惊恐道:“你,你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傅筠山扯唇冷笑,“在我入宫前,便有此猜测。”
入宫前?
张保错愕,“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筠山微拢双目,逼视道:“公公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被逼死的菱州知府?”
张保注视傅筠山,此时他才惊恐的发现,他竟然与当年菱州知府程清。长得如此相像。
“莫非……,你是程清的儿子?”
傅筠山漠然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张保不觉吞咽,“那你入宫究竟有何目的?”
“还能有何目的,当然是,为我父母兄弟报仇雪恨!”
张保大惊,他想告诉皇帝,但此时他却双手被绑,身处牢狱如何能告密。
情急之下,他看向旁边的白顺,有心求助却发现白顺根本不看他,漠然的像个死人。
他知道此刻他再没有能力保护他的主子,扑通一声给傅筠山跪了。
“傅筠山,当年陛下也是无奈之举,不得已才冤枉你父亲的。我还记得,那时,陛下还亲自见过你父,是你父心甘情愿承担罪责的呀。”
“哼!”傅筠山冷冷的道:“心甘情愿?他骗我爹会善待我母亲,及全家老幼,不然我父亲又岂会担这个责。可是,皇帝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将我们全家抄斩,一个未留,若非我当时年幼不在家中躲过一劫,怕是早也不在了这世上。”
“这,这……”张保哑口无言,对当年之事,确实也无从辩驳,只能俯首恳求,“当年之事,陛下也有难处。自古帝王哪个不是斩草除根?你若不愤,就将这仇恨全归在我身上吧,要杀要剐,我张保绝无二话,但求你莫再记恨陛下。”
傅筠山冷冷的看着张保,“张公公真是大度,你为他鞍前马后,可到头来又如何?他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这样凉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