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他才将神智收回来。转身望过去的同时眼底暗了暗,心哂自己怕是疯了,方才竟想伸手去抚对方的发顶。
门板自外头被推开,离暮雪冷着脸眯起眼睛望去,看着刘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身上的不适令她情绪有些不太妙,同时又在想到这份不适是因何而起的时候觉得耻辱,故而让情绪更为不妙。以至于刘母在进门之后看到她冻死人的视线,下意识地脚步一顿,神情僵了好一会儿才在她半坐不坐的姿势上扫了两眼,然后扬起事成之后的得意笑容。
“二郎。”刘母招呼萧寂,“快,赶紧出来,趁你大舅和大舅母出门去了,赶紧回房洗漱一下,再好好补个觉。”
她进来拉住萧寂,看着他的脸色,又满意又心疼的说:“你这孩子,娘昨天不是都叮嘱你了么,让你注意身子注意身子,你看你,还是这么不节制!等下去照照你的脸,看看都成什么样了,精神气都没了。”
刘母不说还好,一提这个,萧寂越发感到头疼得厉害。他用力将手臂从刘母胳肢窝里抽了回来,冷哼了一声,道:“这不就是你希望的么?”
刘母没听出他话中的讥讽,闻言又扭过头去看离暮雪,低声笑嗔道:“还怪上你娘了。这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还比不上外头那些千人乘万人骑的野鸡?你心里要是不乐意,还能跟她这么折腾?”
萧寂冷着一张脸不回话,刘母就当他是被自己戳中了心事害臊了。她又顾自乐了会儿,大概是想着自家宝贝儿子终于能安生下来不闯祸了,觉得疯丫头是个有功之臣,于是笑眯眯地朝离暮雪走过去:“阿离啊,哎哟,姑母的好姑娘,累了吧?姑母给你准备点好吃的,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啊?”
离暮雪的视线从被刘母拉起的手移到对方脸上,右手渐渐握紧了枕边那根一头削尖的筷子。
然而她到底没有动手往对方脖颈处刺过去,只在刘母话后垂了垂眼,淡声道了句:“给我水,我要洗漱。”
“好,好,姑母给你打盆热水去。”刘母松开离暮雪的手,念念道,“这丫头,疯傻归疯傻了,倒是还知道要干净。”
他见萧寂还杵在一边,又催促他:“行了,你也赶紧走。”
萧寂在她们方才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望着离暮雪,自然没错过她想要杀了刘母的那一动作。此刻被刘母往屋外赶,他勾唇轻轻一笑,这才依言动身了。只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眯眼望了望天,跟刘母道:“既然他们都出门了,就别锁着她了。天气好,也让她晒晒太阳。”末了回头朝离暮雪一扫,对上她正看过来的视线,挑唇添上一句:“身上一股霉味,难闻得很。”
离暮雪:“……”
她看着萧寂跟刘母一先一后出门而去,心骂道:狗东西。
当然,心里骂归骂了,但晒到太阳的舒爽还是让离暮雪看萧寂时觉得他顺眼了些。她在刘母打来热水后洗干净了手脚,吃了一碗热腾的白粥,也穿上了鞋,然后就被放出来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虽然脚上的铁链还是拴着,但总算有了点人样。
萧寂是真累了,被刘母叫走之后就在自己房里补觉,一直到过了晌午都没出来。孙福祥和孙钱氏托人捎了口信回来,说是自己村的那几户欠着钱的收了,又去邻村催账去了,大概得傍晚才能归家。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孙鹏见能治得住自己的人都不在,又折腾起来,嚷嚷着要吃烧鸡。刘母被闹得没法,便带着他出门去买烧鸡了,叮嘱离暮雪好生坐着别惹事。
离暮雪一脸冷漠地朝她望,只换得一句“跟个疯丫头,说了也是白说”。
人都出门了,四周短暂地清净了一会儿。刘母从铺子里整理出了一些受潮的纸扎出来,此时正摆在院子里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红一绿的两个纸人面朝西面立在那儿,漆黑的两双圆眼睛直盯盯对着离暮雪的脸。其中一个应该是孙福祥在画脸的时候滴下了一点墨汁,正在眼睛下面的地方,就像是多加了一颗泪痣。
本来看起来挺瘆人的玩意儿,因这颗泪痣,让离暮雪忽的就想到了玉云琅,越看越觉得他们之间竟然长得还有点像。于是她扬了扬眉,不由地便轻笑了一声。
萧寂走出房门,正好看到她脸上还未消逝的笑意。
兴许是已经看习惯了她脸上的那些疤,他在看到她的笑容时完全不觉得丑陋,只觉得耀眼,像是光在那儿闪了一下,令他不由自主地便眯了眯眼睛。
难得,她竟然还会笑。
他心道,也没走过去,只闲闲抱起手臂倚靠在了门上,欣赏这副难得一见的场景。
离暮雪注意到了从走廊的另一边投过来的视线。她抬眸望过去,开口的瞬间笑意便已经收了:“有事?”
“无事。”萧寂回,“只不过方才忽然想到,你若不是玹瑛城掌门的女儿,而只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小姑娘,或许要比现在看起来可爱许多。”
他“嘶”了一声,疑惑道:“你的性格这么恶劣,你的那些个师弟,难道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