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闻言眸光稍稍一暗, 但什么都没再多问, 只过去将那碗软筋汤端起, 扬手倒在了床底下。“反正都得装,犯不着真喝这东西。”他将空碗搁到离暮雪身边,淡声道了句。
离暮雪想说以她的体质,虽不至于说一句百毒不侵, 但区区一碗软筋汤还真不能够让她失了招架能力。只不过看萧寂模样认真,再想想他们二人出了这鬼地方依然还是正邪不两立,没必要平白令他多个心眼,她便将话咽了回去。
之后刘母进进出出几次,见本该已经躺平如半死的人始终都保持着大睁眼睛坐在床边的状态,惧于她的“天生神力”,自然也没敢上前去用强。一来二去眼看要到子时,王家派了个小厮前来传话,说迎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问他们准备好了没。
孙福祥坐在廊下一口又一口地抽旱烟,孙钱氏和刘母心里着急,先陪着笑将人搪塞了,然后才拉住事不关己倚在门廊上的萧寂问道:“怎么回事?那药你是看着她喝的?怎么到现在还没起效?”
萧寂轻抬着嘴角,随口扯道:“大概是她体质特殊,或是这药放久了已经失了药效。”
“不可能!我先两天刚去找人配来的,怎么会没效果?”孙钱氏啐骂了一句。她探身进门朝坐得端端正正的离暮雪张望一眼,又骂一旁的孙福祥:“你看看你生出来个什么怪物!临了临了还在这儿给我添这份堵!”
刘母两手焦急地互绞着:“大嫂,你看这……还要动手缝吗?”
“缝?还怎么缝?她要是反抗起来,你是能制得住她?”孙钱氏倒竖两条细眉,更显得刻薄,“你要是有本事,那你就去,我可怕死在她手上。”
“这……这可怎么向王家交代啊?”刘母忧心忡忡的。
“就算现在再动手,怕是也来不及了。”萧寂见状摸了摸下巴,挑眉道,“不如就省了缝的过程,用块白布罩住脸,效果也是一样的。”他顿了顿,见刘母和孙钱氏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才接下去:“说到底,王家不过是想要她活着去合葬,管不了那么多细节。再说了,阿离是个疯傻的,哪怕死后真变成鬼,也是个蠢笨的鬼。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得多,她活着的时候你们都不怕,还怕她死后回来报仇不成?”
被萧寂一说,孙钱氏和刘母不免觉得正是这个礼,便也安心了不少。
“只是她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哄骗了入棺啊?”
“交给我吧。”萧寂道,从腰带里夹出一小个纸包,在刘母和孙钱氏眼前晃了晃,随即起身回进屋里去,“一剂蒙汗药便成。”
孙钱氏和刘母不放心地还想看看他下药的过程,结果萧寂把门一关,她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好作罢。
离暮雪全程听着外头的对话,此刻见萧寂回来,便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后事如何,且看今晚。”
“嗯。”萧寂点头,“算算时间,此刻王家的迎亲队伍怕是已经出发,不久便会到。此行我会送你前去,你稍后只管躺着,一切等到了王家再做打算。”
离暮雪淡淡应了一声。
萧寂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表情,片刻后问:“你可信我?”
“不信。”离暮雪想也不想便回,“只不过要从这里出去,你需得靠我方能成事,想来当不至于蠢到要害我。”
萧寂张了张口:“……”
也确实没法反驳。
出嫁的红衣已经准备好,离暮雪把它套上了,然后就算着时间躺上了床,合眼放轻呼吸,当起了任人摆布的砧板上的鱼。萧寂往她脸上盖了一块白布,这才折回去给外头的人开了门。
子时,万籁俱寂,薄雾从地面屋顶升腾而起,让整个村子看起来都鬼气森森的。唢呐的哀奏声响了一路,歪脖子树上停留的两只乌鸦看着王家的迎亲队伍走过,最终停在了孙记纸扎铺门口。
虽说是迎亲,但到底两边发生的都是丧事,王家的人也没跟孙家几人多寒暄,只匆匆见了礼交付了余款,王家的人便走进西屋,用早已准备好的棺材将离暮雪抬走了。
唢呐声吹得更加响亮,白白的雾气缠绕着棺材,让腰间缠着红绸手中撒着纸钱的队伍越发显得瘆人。沿路的好些村民在他们往孙家去的时候披上上衣开门来看,此刻也都将屋门一关,像是生怕惹上要命的是非。
棺材板内不透光,将声响也减弱了不少。离暮雪还是生平第一次体验这种事,听着尖锐嘹亮的唢呐声,觉得整个脑袋都嗡嗡的,恍惚间似是又见到了那场覆盖了天地的大雪,看见了竹林尽头的那条白绫,让她的心脏仿佛被扼住一样,呼吸都开始不受控。
就在她差点要推开棺材板的时候,整个棺材忽然发生了一阵巨大的震动,随后哐当被摔在了地上。离暮雪天旋地转地翻了几个圈,没钉死的棺材板开了半边,透进来一丝新鲜空气,也让她的神智倏然清醒过来。
棺材外头,王家的人一个个脸都白了。大半夜的,冥婚迎亲本就不是件吉利的事情,他们心里多少都是怵的,偏半路又遇到一只不怕死的野猫跳上了棺材,像是疯了一样去挠棺材板,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