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果真将师姐当成你的姐姐, 你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我累了……”
叶重北朝离暮雪望过去, 看着对方的身影在视野中逐渐模糊下来。
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少时与她初见的那一天。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乘在木喻霖做了哄她玩的木头大鹏鸟上, 在许多仙鹤与孔雀的相伴之下笑着从空中下落下来。
师尊让他称她“师姐”, 他听话地叫了。然后小女孩甜甜地笑应了,对他说:“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叶重北笑了。
他闭上了眼睛, 张了张口回答:“好……”
苍月剑“哐当”置中断裂。剑修身殒,本命剑断。剑柄上鲜红的玉穗掉落地面,如同一滩刺眼的血。
曾经,剑与剑穗都是一对。但如今却只剩下了一柄孤零零的剑,和另一个孤零零的剑穗。
组合不到一块了。
“重北!”/“大师兄!”
玹瑛城众人恸呼道。
离暮雪看着叶重北的手滑落地面,看着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有一瞬间,她的心像是空了一下。那种感觉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是心病消除的轻松, 也不是失去手足亲友的哀痛, 就是一种很深很深的空虚,让她就那样看着他脸上最后定格的那点笑意,好半天都失去了反应。
她只是又跟自己强调了一遍:
哦,叶重北……他死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 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半跪在叶重北跟前的玉云琅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着:叶重北死了。我终于,替姐姐报仇了……
可是掌门还没有醒过来。
玉云琅慢慢站起了身,转头朝阵盘另一边的离啸山看去。他看着他枯槁的容貌,想象着当初甫进玹瑛城时见到的这巍峨大派的掌门人是什么模样的。
他还记得离啸山笑眯眯地叫着“宝贝女儿”时,他姐姐离暮雪是怎样表面上满脸嫌弃,背地里却又会无奈发笑。
那是姐姐的父亲。玉云琅心道。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救他。
天晷从叶重北体内跌出。玉云琅垂眸将它一扫,还未作反应,光墙之外的便有人哑声喊他:“云琅——”
玉云琅回身去看,淡漠的视线落到殷舒白紧绷的神情之上。他看着殷舒白向他伸出手,无声地开口与他道:「……出来。」
玉云琅眼底露出了两分黯然。
“云琅,你快出来!”林苍陆和陶蓁也对他喊道,“大师兄去世,天晷此刻已经是无主之物。你只要引灵根之血滴入,就可以用它解开阵法了!”
“还傻着干什么!快出来啊!”
“不行啊。”玉云琅却这样回答。他摇了摇头,蹲下去捡起了掉在脚边的天晷,轻叹了一声后转头朝他们望去,温声道:“如果解开了阵法,掌门的灵力就会四散开来,那他会死的。”
“豆芽菜……”
“姐姐。”玉云琅向离暮雪看去,看着她苍白的微微颤抖的唇,和她眼里的难以置信。然后他弯起眼跟她笑了,说:“我很高兴,我终于找到一件可以为你做的真正有用的事了。”
“叶重北说得没错,我已经是个声名狼藉的罪人了,我这样的妖孽、祸害,不应该留在你身边的。如果我这条命到了最后还能提供一些价值的话,对我来说是一件幸事。”玉云琅以掌风为刃划开了眉心灵根,将精血滴进了天晷里。随着灵根之血入内,天晷再次发出了明亮的金光。
“就让我来救掌门回来吧。”
话音落,他口中念起法决,一把将天晷抛向了空中。
阵盘的边缘狂风乍起,光墙倏然从里面漫开定在了阵盘外圈。天晷上的金光一圈圈缠绕起来,跟光墙连在一起,将整个阵盘都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玉云琅仰面张开双臂,在天晷的吸力下整个人御风而起,然后定在了距离它三尺之间。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两臂骤然用力,紫色雾气自他体内轰地四散出来。
“啊——”
刹那间的强烈的剧痛让玉云琅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叫。就在浓重的紫雾最中心,一截发着微光的骨头从他心口处现了出来。
“不要……豆芽菜不要!”
见到魅骨被玉云琅生生从体内剥离而出的刹那,离暮雪飞身向着法阵探去。强劲掌风劈中边缘光墙,让上面明亮的金光倏然湮灭了片刻。
只是很快光墙便再次显现了,离暮雪劈过去的那一掌中的力道从劈中的地方返回来,撞回她的掌心让她嘭然往后跌飞出去,正正撞在随后而来的殷舒白的身上。
两人一同摔落地面,心脉受损,再无法御出第二招来。
“姐姐忘了吗?”玉云琅冷汗淋漓地张臂悬在半空中,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由天晷控制着的换命阵法,是一个死环。姐姐此刻还未将身体的亏损养补回来,无法再借一回五行之力了。”他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