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白芷抽噎着用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抬头望着她。
比起凉薄的皇室,这位白芷或许更能称得上是谢玑瑶的家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芷咬着下唇,做出了谢琼乐预料之中的决定:“我会去为长公主守陵。”
谢琼乐垂着眼眸,轻柔的声音就像是害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好。”
谢琼乐说完匆匆地从长公主府里出来,那里的氛围太沉闷,一场大雪压住了所有生灵。
“公主殿下。”
季成安撑着伞朝着她走来,将那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为她抵挡伞外冰冷的风雪。
他勾着手指替她擦拭脸上的清泪,冰冰凉凉的泪水刺痛了他的指尖。
“别哭了,公主。”
兔死狐悲,谢琼乐从谢玑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这些眼泪是为了谢玑瑶流的,也是为了她自己。
谢琼乐扑到他的怀里,潮涌来的悲痛席卷了她。
季成安僵着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谢琼乐哭了很久,哭累了也就平静了。
在回宫的马车上,她靠着季成安睡着了。
季成安抱着她回了寝殿,替她脱了身上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肩头与下摆的狐裘,为她拆下了夹在鬓边的白色山茶花,捻着那根花茎替她盖好被子,盯着她不安的睡颜坐了一会儿。
谢玑瑶的死突如其然又合情合理。
她久卧病榻多年,病情一直都很稳定,却在送走晏青的这年冬天薨逝。
真是只是意外吗?
三日后是谢玑瑶下葬的日子,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直至不速之客的出现。
谢琼乐紧蹙着眉头盯着那个面貌与几月前全然不同的男人,一声马啼声后他迅速地翻身下马。
“停手!”
他的这声惊喝还真的让搬运灵柩的侍从们停住了脚步。
“你这是做什么!”
谢封仁不悦地盯着晏青,晏青让人将长公主的灵柩放下,可没有谢封仁的吩咐,没有人敢有动作。
晏青从北宆赶往大兴,再怎么样都需要七八日,可他却在谢玑瑶下葬的这天匆匆地赶到了。
没日没夜地骑马奔袭才有可能赶到这里。
谢琼乐震惊地打量着那个曾经出尘的男人如今风尘铺面,青色的胡茬邋遢的衣着,全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晏青日夜兼程定是跑死了几匹马才能掐着点来这里阻止谢玑瑶下葬。
可是他怎么敢,他如今已经是北宆的郡王,为了大兴的长公主从北宆赶来大兴,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他也不担心谢封仁会将他囚禁起来做质子威胁北宆亲王吗?
“长公主不能与那个男人葬在一起。”
谢玑瑶丧夫,名义上却依旧是高将军的发妻,高将军也是谢玑瑶的驸马,死后理应合葬。
“北宆未免管得也太宽了。”谢封仁隐忍着怒火,他清楚晏青,或者该改称他栾昭,对北宆亲王的意义。
也正清楚北宆亲王有多重视这位外甥,他自认为这是北宆亲王默许的行为。
“长公主,不能与他合葬。”
晏青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双方相持不下,谢琼乐被晏青的举动惊诧,心弦一动。
“父皇,晏青曾在长公主府里待过一段时间,不如让他与姑姑告个别吧。”
谢封仁蹙着眉头,灵柩已经钉上是不可能打开了。
难不成还要再打开吗?
谢琼乐一身白衣走近晏青身边,晏青三天没有睡觉精神恍惚地将她错认成了谢玑瑶。
“长公主……”晏青喃喃着。
谢琼乐叹了口气,吩咐人先将灵柩放下。
“晏青,灵柩不能再开,我想姑姑也不愿意让你见到她不好看的样子,你就隔着灵柩与她说几句话吧。”
谢琼乐让侍从离开,留给晏青和长公主独处的空间。
晏青抚摸着那金丝楠木制成的灵柩,勾着唇竟然笑了。
“谢玑瑶,你是怕我报复你所以才这么快就走了吗?”
晏青的话语柔情似水宛若情话,可笑里藏刀,话中藏着的狠戾藏也藏不住。
“你以为你逃得过吗?”晏青磨着后槽牙。
谢琼乐被自己的第六感直觉震惊,身上带着那块谢玑瑶留给她的金牌。
她这是早就猜到了,晏青会来?
晏青与谢玑瑶的告别速度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快,只是他站在谢玑瑶的灵柩前,冷冷地朝着谢封仁语出惊人。
“长公主的灵柩我要带走。”
“放肆!”
谢封仁震怒,可那怒火却不能撼动意志坚定的晏青。
他不是大兴的子民,他的父母又因为大兴的先帝才离世,他对谢封仁毫无敬畏之心。
谢琼乐知道谢封仁是一定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