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乐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茶的来处。
“公主可想再来一杯。”
她手中的茶杯见底,她摇了摇头:“不必了。”
季成安浅笑着接过空杯子,脸上挂着笑浑身却冒着寒气。
谢琼乐惴惴不安地勾着手指:“父皇他……”
季成安轻眄了一眼垂眸的谢琼乐,声线听不出情绪:“陛下震怒,下令四处搜寻公主的下落。”
谢琼乐心惊,垂着的脑袋更低了些。
不知道回宫之后,谢封仁会怎么惩处她这个顽劣的公主殿下。
“不过。”
季成安突然转折,谢琼乐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公主可还记得您欠我一个允诺。”
谢琼乐直觉季成安是要给她挖坑,可她又不得不跳下他为她划下的圈套。
“记得。”
季成安手指勾着腰间玉佩下的流苏,流苏在他的指节绕成圈。
“公主再允我一个允诺,我便送公主一个妙计以应对陛下圣怒。”
谢琼乐心中权衡利弊,原身毕竟是大兴陛下最宠爱的嫡女,就是迁怒,也不会危害她性命。而季成安可比血缘至亲要难捉摸得多。
“我不喜欠人过多。”
欠得越多越牵扯自身,恐自身难保。
季成安挑眉,不得不说谢琼乐还是聪明,不比普通人好蒙骗得多。
“公主可是早有对策。”
谢琼乐闭目养神,和季成安说话太费心力,她懒得耗费心神去想季成安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一路无话。
车马出行不宜长途奔涉,路中遇到驿站便停下歇息明日再走。
季成安要了两间上房,一墙之隔。
季成安跟在谢琼乐的身后进了她的那间房,闭了房门。
谢琼乐倒不觉得季成安会做什么浪荡子行径,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
一路上她为了避免频频停车去如厕,都不太敢喝茶。
季成安也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荒郊野岭的驿馆中配备的茶水都是粗茶,但解渴足矣。
苦涩的口感让季成安不禁蹙缩眉间,放下了茶杯。
“一会儿我去煮水泡了茶再送到公主厢房来。”
谢琼乐并不在意这些,解渴之用的水只要干净就行。
“季大人有话要与我说便说吧。”
季成安坐在她对面,双手搭在膝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公主缘何要离开京城。”
季成安一直想不通谢琼乐离京的缘由,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分量让她舍弃京城。
“不过觉得京城团花锦簇终归无趣,想出来走走,瞧瞧大兴的风光。”
她在留给谢封仁的书信中亦是如此写的。
季成安见她眼神飘忽,说的分明是谎话。
谢琼乐出京是古祁蕴替她遮掩踪迹,今早她又亲密地喊他古大哥。
季成安搭在膝上的五指握成拳又松开。
京城。
雕栏玉砌黄金屋,落地有声石玉寒。
天子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
谢琼乐跪在大殿正中,膝盖与冰冷的地面硬碰硬,想要偷偷挪个动作缓一缓跪麻了的腿。
“这么快就受不住了?”谢封仁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谢琼乐停住动作,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再动弹。
谢封仁放下手中批注奏折的毛笔,抬眼瞧见了她风吹便倒的瘦弱身子骨,沉声吩咐在殿内伺候的侍女去将跪着的公主扶起来。
谢琼乐支着地面,踉跄着爬起来,膝盖丝丝的疼痛入骨,她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谢父皇。”谢琼乐垂眸屈膝弯身,咬着后槽牙强忍着痛。
“退下吧。”谢封仁这回是真动了气,“回宫反省一月,想清楚了再出来。”
谢琼乐在身侧侍女的搀扶下一步深一步浅地从大殿上退下。
那一步一步走出殿外的背影刺痛了高坐在大殿上的人的眼睛,他深深地叹息,后背靠在椅背上,单手遮住了眼前的光。
“公主,这是怎么了?”
秋画见到谢琼乐心中欣喜,可又见她走路一瘸一拐的,瞪大了眼珠子扶着她的手臂与她往宫内走。
谢琼乐屁股着了椅凳,重心离了双腿,呼出一口气。
秋画从未见过皇帝重责公主,瞧着公主额边细密的冷汗,她抽出手帕替她擦拭。
“流云,夕窈,去请御医来看看。”
谢琼乐难得见秋画这样心浮气躁,嘴角竟没忍住上扬出一个笑来。
“公主这是笑什么呢。”秋画哽咽着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秋画,你可会怪我不带着你走。”
自古皇帝薄情,不仅仅是对后宫嫔妃,对自己的皇子公主们也是。
他盛宠谢琼乐不错,但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