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静心,所言不虚,她看着宣纸上横是横,竖是竖,终于能写成直线而不是手抖成筛子似的边缘跟被锯过一般,露出了满意的笑。
听见流云小姑娘家娇滴滴又上扬着的声调,她唇角的弧度平成直线,只是眉眼依旧温柔,看起来倒不似生气。
“公主,忠孝侯府送东西来了,公主可要看看是什么。”
流云刹住脚步,这才有了些宫中侍女的陈静模样,碎步走到她身侧。
谢琼乐接过木头盒子,盒子上雕着芙蓉花,梨花木木色金黄,散发出缕缕清香。
推开盒子上端的盖子,里边儿放着一串珍珠手钏,珍珠雪白有淡淡荧光光泽,每一颗珍珠的大小几乎无差,因而串起来十分好看。
“公主,这手钏可真好看。”流云歪着脑袋看着那雪莹的珍珠,眼里满是新奇。
珍珠在古时也是稀有之物,谢琼玉盖上盖子,也没有要试试戴在手上的意思。
“忠孝侯府的人可还在宫外?”谢琼乐美目瞥过神色遗憾的流云。
公主是不喜欢这个手钏吗。
流云抿着唇,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应答:“东西送到后便走了。”
浅浅的叹息声在流云耳边,她悄然地抬眼看公主脸上的神情,公主愈发深沉了,有时她都不知公主的神色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还是秋画姐姐最知公主心意,不知她何时才能像秋画姐姐那般能干。
“好了,你先下去吧。”谢琼乐笑意温和地与她说话,低眼看见她裙角露出来的一段碧色,勾了勾唇角,“这鞋子你穿的合适。”
流云蹭地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声音甜得像是蜜罐子里的甜蜜。
“多谢公主赏的鞋子,穿起来又软又舒服呢。”
谢琼乐忍俊不禁,小孩子总是那般容易满足。
沐月宫从未短过宫人什么,只是从前的琼乐公主才不会拿了那般好的东西给她们制成鞋袜衣裳赏赐。
谢琼乐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小妹。
“前些日子不是说嘴馋羊奶糕吗,你去唤秋画去尚食局做些,我也有些想吃了。”
流云笑盈盈地屈膝给她行了个礼:“是,我这就去。”
谢琼乐望着她蹦跶着离去的身影,难得心中有些欣慰。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般老气横秋了,或是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书房里没了旁人,谢琼乐再次打开手中的黄花梨木盒,从珍珠手钏压着的下层取出了一张薄纸。
那日唐突了公主殿下,特以此礼赔罪。
谢琼乐盯着上头的字许久,字迹隽秀,笔锋锐利,字若其人。
乍一看温润,实则暗藏锋利。
谢琼乐重新折好小小的薄纸,放回了盒内。
谢琼乐摩挲着那个柔润的黄花梨许久,放进了里边儿存着紫玉玉佩的暗格里。
与暗格一同闭上的,还有她的心房。
有人曾说梨花木的香气与檀香类似,谢琼乐却未曾从手中的梨花木中嗅出那般沉闷的檀香,唯有高山上的清新空气草木香。
祥安殿内依旧香烟袅袅,每月十五,皇帝都会来这里看望德祥太后。
德祥太后终日对着慈悲佛像,脸上的笑意也同佛像上一般日益慈祥。
谢封仁坐在德祥太后身侧,德祥太后手腕上戴着檀木珠是十多年前的高僧所赐,如今檀木油脂浸润,颜色愈发光亮深沉,透着红棕色。
谢封仁从小跟着太皇太后长大,与德祥太后的关系并不如她同她的另一个亲儿子,谢潜延。
只是他依然十分孝顺自己的母后,并且希望从她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关注。
德祥太后浅然一笑:“近来与皇后是否闹了龃龉。”
“皇后可是与母后说过什么。”谢封仁蹙眉,没想到母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他与皇后。
德祥太后轻笑出声,随后轻缓地摇了摇头:“皇后能与哀家说些什么,她素来都不喜欢多言,来了也是帮我抄抄经。”
德祥太后眼明心亮,皇帝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坐得稳固,正是有皇后一家的扶持。
皇后是她亲自挑的皇后,谢封仁与她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分,她之所以要提出升豫嫔的位置,也是要让皇后知道,这后宫如今她依然是有话语权的,若是她不敬畏她这个太后,她便有能力换一位坐上后位。
只是,威慑皇后是一回事,但她并不希望皇后与皇帝之间产生隔阂。
“皇后一向孝顺母后。”谢封仁的话语里听不出多少情绪。
“陛下与皇后是一样的。”
德祥太后蹙眉,本以为那性格怯懦的顺豫妃是个温顺知礼的,没想到跟谢琼乐一样惯会装乖。
“皇帝与皇后是结发夫妻,不该因着旁人离了心。”
谢封仁叹了口气:“儿臣知晓,多谢母后教诲。”
“你如今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