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大约郑硕也忍无可忍,把她敲晕了。
风承熙一伸手,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把叶汝真拦腰抱起来。
叶汝真立刻阻止了他:“谢陛下,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疼是疼,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她说着站起身。
风承熙没有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肩头,眼角有点泛红。
叶汝真今天穿的是一件粉底金线连枝蔷薇外袍,明媚妍然,贵气天成,但特别显血色,鲜血顺着袖子一点点往下滴,触目惊心。
叶汝真知道伤口不算深,跟风承熙所受的箭伤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此时距离王府动乱过去才不过一个来月,平常人多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风承熙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一如既往的逞强,真给他抱起来,伤口指定裂开。
但陛下的面子要给,陛下的心疾也要照顾,叶汝真低声道:“你扶我,扶我一下便好。”
风承熙太久没有听到她这样低声的嘱咐了,声音像一阵从柔软樱花上拂过来的风,擦过他的耳朵。
心中的狂暴与怒气就在这样的风中停歇,他避开她的伤口,在厅上所有人的注视下,暴怒的君王转眼如一位温柔的丈夫,扶着叶汝真离开。
萧怀英身体不好,萧府常年有大夫随侍。
此时大夫已经过来了。
他是一位从军中退役的老军医,见惯断胳膊断腿的血腥场面,叶汝真这种伤势在他眼里跟被树枝划了一下差不了多少,拧开罐子便准备往上洒药粉。
风承熙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是什么?”
“止血的药粉。”
“疼不疼?”
老军医愣了一下:“疼是免不了的。”
“叶姑娘怕疼,”风承熙盯着他,“要么你换掉药,要么朕换掉你。”
老军哆嗦一下,换了一罐药膏:“这个没那么疼,但好得没那么快。”
没有两全其美之计,让风承熙很是恼火,但这会儿也没时间讲究了。
老军医准备扯开衣服上的口子好上药。
风承熙发现自己无法忍受他这个动作,再一次挡住他,向叶汝真道:“小心别乱动。”然后准备自己动手。
叶汝真在他说完别动的当口就动了,动得还无比迅速:“陛下,您出去好吗?区区小伤,随便上一下药就可以了,陛下还有大事要忙……”
风承熙根本不理会,她避开了肩头,他直接去扯她的衣襟。
“风承熙!”
手还未碰上,叶汝真整个人便缩进了椅子,这一次动作大得扯动了肩上的伤口,脸都疼得皱起来了,脸上全是戒备与惊慌,声音尖利,脸色发白,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知道自己过于失态了,这很可疑,但是她控制不住,她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再进一步就是真相大白,粉身碎骨。
“陛、陛下,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陛下如此,我也是如此,还请……还请陛下成全……”
风承熙的眉头皱得死紧,她的抗拒让他满心都是不悦:“朕不是都给你看光了吗?你又有什么是朕看不得的?!快过来,伤口再浅,血一样是流,你还要不要止血了?”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压抑着的怒气,说着又要动手。
叶汝真真心慌了,拼命给风承熙使眼色,表示军医在场。
蜀中只有极少的几人知道“叶汝成”的身份,对外她依然是叶汝真,她道:“陛下,男女授受不亲,您、您……”
她的话没能说下去。
风承熙看着她粉衣的血迹,明显就是听不进话的状态,但不知哪一根神经搭错,他的眼睛忽然睁大。
眼神也随之变了。
从恼怒变作困惑,从困惑变作诧异,再从诧异变作呆愣。
呆愣之后透出一丝惊喜。
很像眼看着从天上掉下馅饼,并且被馅饼砸傻了的样子。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呻/吟:“叶卿,你……”
“陛下,”老军医在旁边提醒,“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让草民为叶姑娘止血吧?”
风承熙像是身在迷梦,听不见。
叶汝真一脸哀求地看着他:“陛下,求您了,你先出去行吗?”
风承熙这才如梦初醒。
“好,好。”他一面说,一面往后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抓住门框稳住自己,忽然看了叶汝真一眼,似是觉得自己丢脸似的,迅速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叶汝真愣愣地:“……”
是她眼花了吗?
他好像……脸红了?
老军医姓聂,叶汝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替叶汝真治过不少头疼脑热。
此时包扎好了伤口,叶汝真拉上衣服,道:“聂爷爷,求您件事儿。万一有人问起来,您一定要说我是男的。”
老军医一面收拾医箱,一面道:“你瞧瞧方才陛下那个眼神,只怕你是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