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合上眼转身,走向屋外。
方墨澄一直候在外面,谢屹辞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为医者他与宫中的吴太医几乎彻夜不眠地寻求解法,却一直难有周全之法。那些解蛊的药材,实在是太烈了,哪怕解了蛊,半条命也没有了。
身为医者,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见到谢屹辞走出屋外,身形微晃。方墨澄急忙上前,唤了侍从将陷入半沉睡的谢屹辞扶住,低声:“快吧将军扶到客房去。”
这么多年随神嵬军征战,他岂会不看不懂谢屹辞的意思。
温若睡得不安稳,梦里纷纷扰扰令她窒闷。当她蹙着眉睁开眼时,身侧已是一片冰凉。她诧异地望向窗外,见天色还未亮,可胸腔中的心却渐渐下沉......咬着唇下榻去了盥室梳洗,换好衣衫后她便疾步朝外走去,打开门时婢女皆是一惊,赶忙恭敬禀话:“参见公主。”
“将军呢?”
婢女脸色微僵,目光闪烁。见状,温若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客房,只见仆从端着一盆盆水进去......她神色一凛,心有感知般提裙走过去,直到走近客房,她才闻见浓重的血腥味。
顾不得旁的,她白着脸用力将门推开,攥紧身侧的手一步步走进去——
只见谢屹辞平躺在榻上,连唇色都是白的。可鲜血却顺着他的唇角溢出,方墨澄拿着白帕子给他擦着......眼睫颤动,温若转眸望向地上一盆盆被血帕子染红的水,呼吸骤然滞住。
那些封闭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然全部涌现出来,一幕幕如同折子戏一般在她眼前划过,直到她的眼前再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剩谢屹辞模糊的脸。
一如在寒韶寺初见那般。
不,比那时更为虚弱。
“公主......”方墨澄在间歇之时转首,额间已是被汗打湿。他的面色沉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温若打断。
温若全身都在颤,哑着声哽咽:“方大夫,他、他的蛊毒......又发作了?”
闻言,方墨澄大惊失色,“公主,您、您......”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沉声答道:“在下用了一剂药,暂时稳住了。可此药太烈,不可再用第二回 。”
——若非将军在一个时辰前差点没了气息,他也不敢冒险用这药。可若再来一次,怕是再难转圜了。
指尖深深嵌入手心之中,温若却不觉得痛,她抬起手用手背使劲擦去眼里的泪,稳住气息问:“解不了是吗?”
“在下无能。”方墨澄的眸底亦有哀色与自责。
温若摇摇头,再深深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随即转身疾步往外。
范晞赤红着双眼一直候在外面,见到温若急色匆匆,忙上前:“公主,您要去哪儿?”
——他知道公主是大哥的命。这个时候,一切皆乱,他得事事周全着,绝不可以让公主出事。
“范晞,你可知宁国二皇子现居何处?”
范晞眸色微顿,从温若的眼底看出了几分决然。他抿了抿唇,随即开口:“我知道。”
坐在去驿馆的马车上,温若全身无力地倚靠在车帘边上。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父皇的惨死让她痛苦万分,陷入茫思中不愿面对。
如今,她不能再逃避了,她不可以再失去他。
很快,便到了驿馆。云琛似是知道温若会来一般,一下马车驿馆外便有人恭敬候着为她带路。温若沉眸,随着仆从往里走,范晞亦稳步跟上。
“公主,二皇子在里面等您。”仆从温声道,“不过,他只想与公主一人谈。”
言下之意,格外明显。温若偏过头,朝范晞点点头,示意他留在门外。范晞心中不放心,却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听温若的话,在外边悬着心等候。
云琛悠悠坐在书桌前,端着茶盏却不喝,只放置与鼻间轻嗅。听见门被打开,亦不抬眸,只专注于自己的事。
温若沉着脸走近,见他不言不语,便有些明了此人的性子。她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知二皇子有解蛊之法,也知道二皇子的要求。”
她咬了咬唇,几乎要将娇唇咬破。她不愿替谢屹辞做那个决定,可是如今是他的命,她没有任何与云琛讲条件的筹码......顿了顿,她攥着拳,欲再开口时却被云琛打断。
“非也非也。”云琛倏然抬眸,一双凌厉凤眸噙着笑,“公主此言差矣。如今谢将军已是半个死人,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我的妹妹?”
温若先是一怔,待他的话说完,心口泛起愠怒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压着恼意问:“那么二皇子如今的条件是什么?”
云琛终于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望向温若,“我的条件很简单,与当年宁昭两国缔结友好同盟一样,再联一次姻。”
温若的心顿时冷了下去,她已明白他的意思。而云琛自然看出了她的明白,可他偏要继续在她心上扎刀——
“永乐公主嫁入我大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