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笑一声掩饰尴尬,怯怯地打量卫旸的表情。
卫旸却还是淡淡的,没肯定,也没否认,只继续问:“那郡主右手手腕上,又有几颗痣?都长在了哪儿?”
这问题,老妪其实知道。但因着卫旸模棱两可的态度,即便这回没被质疑,她也有些怯怯不敢开口,溜着眼珠“呃……”了半天,小心道:“她右手手腕子上好像没有痣……”
这回都用不着卫旸提醒,卫晗就直接咋舌暗示道:“你再仔细想想?”
老妪顿时汗如雨下,眉毛纠结成麻花,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用想了。”卫旸抬手一挥,起身从席间出来,佯佯朝她踱步而去,“郡主左肩上的确没有胎记,左耳后头才有。而她右手手腕上有一颗痣,刚好在正中。
“你口口声声说,郡主是你一手带大的,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连这个都记不清,旁人随便一质疑,你就露了怯,这便是你所谓的‘一清二楚’吗?”
男人久居上位,通身的威仪自是不容小觑,适才在远处坐着的时候,老妪就有些吃不消,眼下人这么一靠近,她便更加慌乱,哆哆嗦嗦,下意识往后退,忍不住要招供。
可动了没两步,她后背就叫什么僵硬之物挡住视线,她仰起脑袋,正对上卫晗阴鸷可怖的眼,连日的胆战心惊立时被勾起,连忙把嘴闭成锯嘴葫芦,呼吸都不敢出声。
建德帝耐心基本告罄,拍案问:“王氏,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妪吓得一激灵,却只抽泣着磕头,半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大殿外传来一句:“陛下,这问题,还是让微臣告诉您吧。”
众人齐刷刷回头,但见灯火幽微处,一高挑男人领着人上前,飞鱼服上的金银丝线在灯火中流光溢彩,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鹿游原。
“陛下!”行至御前,鹿游原先是拱手塌腰一礼,侧眸向后看了眼。
两名锦衣卫番子立马将拖来的麻袋扔到前面,又三下五除二,将麻袋揭开,露出一个被捆了四肢、塞了嘴巴的男人。
元曦一下就认出,是那日在猎宫围场追杀她和卫旸的刺客首领!
锦衣卫守卫皇家,抓刺客是他们的义务,只是为何把人带这儿来了?
建德帝也有同样的疑惑:“鹿爱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鹿游原得令,直起身道:“启禀陛下,此人名叫刘平。微臣前两日奉太子之命,调查猎宫行刺之事,正好撞见他在给几个歹人瓜分赃款。微臣便将他拿下,一查才知,他竟是恒王府上的暗卫,而更巧合的是……”
垂眸瞥了眼瘫软在地、面如土色的老妪,他冷哼,毫不留情地伸手,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他还是王氏的亲生儿子。母子二人在帝京住了快小二十年,从来就没去过蜀中,更别提北上流放!”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买凶刺杀太子,又派刺客的母亲去假扮元府旧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为的是什么,傻子都能猜出来。
朝臣们纷纷低头咬耳朵,假装只是在议论这对母子,可眼梢余光却一直没从卫晗身上挪开。
一向好说话的建德帝,此刻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卫晗心底一阵沁寒,人虽还直挺挺站着,骨子里却已经开始发软。
见建德帝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他忙转身,指着席上的卫昶道:“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当初好心好意将府上的暗卫借给你,是让你在春猎时好生保护自己,你却做出这等丑事?当真太让我失望了!”
这猝不及防的指控,直接把卫昶给说懵了,“这、这……这明明是……”
“够了!”卫晗完全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便怒目打断,又朝建德帝跪下,“六弟做出这等蠢事,是儿臣看护不周,儿臣愿意代他受罚!”
说完,便毕恭毕敬地抬手加眉一拜,额头“咚”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回音绕梁不绝。
卫昶却是恨不能摁着他的头,直接给他撞出血来。
什么看护不周?什么代他受罚?明明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不过是帮忙跑跑腿,打打下手,现在却成了全责?
想什么美事呢!
当下他也懒得替卫晗遮掩,破罐破摔,也从席上下来,跪拜道:“启禀父皇,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五皇兄一人所为,儿臣有书信为证。”边说边伸手往怀里掏。
卫晗显然没意料到,一个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奉承的人,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瞪着眼睛“你你你”了半天,顾不上皇子矜持,扑上去就跟卫昶抢起来。
说来都是皇室有头有脸的人物,且还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竟在自家父亲的寿宴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别国使臣的面厮打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揭老底,见者无不皱眉捂眼,不忍看。
丢脸!太丢脸了!
饶是建德帝礼佛多年,也忍不住抽着眉头,直接挥手,朝鹿游原道:“都给朕带下去,要打就去昭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