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指向旁边的髹金龙椅,她指尖力度又加重不少。
“眼下晗儿离那把椅子只差一步,即便你不说,我们最后也能找到玉玺,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候罢了。无论怎么反抗,这结果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改变,太后又何必坚持,在这里吃苦呢?”
说到这,她又忽然松开手,温温柔柔地帮她老人家整理被弄乱的衣襟,笑靥如花地规劝道:
“晗儿终归还是孝顺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没下令将您如何,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您。只要您肯乖乖交出玉玺,待晗儿继承大统,他还是会奉您为太皇太后,让您继续在那归云山上颐养天年,您还有什么好排斥的呢?
“要知道其他几个太子-党-羽,现可都在天牢里头押着。酷刑全都尝了一个遍,身上连块好肉都瞧不见。有几个年迈的熬不住,在刑架上就直接咽了气,连一句像样的遗言都能没留下……”
她边说边绕着耳边的碎发,叹了口气。两道细细的柳眉往中间挤,言辞间也满是同情,可眼底却全是快意,颇有一种大仇终于得报的酣畅之感。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她行事素来如此。
换作旁人,这会子大概已经缴械投降。
太后却只是眯眼冷哼,“名不正言不顺的位子,你们喜欢,哀家可不稀罕。就算你真把哀家给杀了,哀家也断然不会将玉玺交给你们这些窃国小人!”
啪——
小章氏一个巴掌径直甩在太后脸上,力道之大,太后半张脸都被打偏过去,嘴角蜿蜒淌出了一行血。
周遭的宫人内侍吓得肝碎,越发泥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把持过朝堂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好话歹话都已说尽,喉咙也都快冒烟儿,你还是不肯服软。”小章氏抽出腰间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可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呢?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在等你宝贝长孙过来就你么?不过可惜,你的这条生路,已经被我堵死了。”
倏地一阵疾风呼啸而来,撞开紧闭的轩窗。
窗棂在框里“吱呀”扭动悲鸣,雪绒花随之拥挤入室,窗台上很快便覆满一层薄薄的霜白。烧了地龙的屋子,竟也顷刻间冷得刺骨。
小章氏鬓边的乌发被风吹得飘摇,精致的面容叫青丝分割得狰狞。
太后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莫名被她周身散出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被捕这么久,她冷静的面容也是头一回崩裂出些许惊慌之色,“你把旸儿怎么了!”
小章氏轻笑两声,对她的反应甚为满意,边不紧不慢地整理被风吹乱的发,边道:“人的心果然都是有偏有向的啊,之前说了那抹多句‘晗儿’,你都无动于衷。一提你的宝贝‘旸儿’,你立马就来了劲。这要不是有绳子绑着,你怕是已经要咬死我了吧?”
太后没心情同他掰扯这个,只瞪着她,恶狠狠问:“你们把旸儿给杀了,是吗?”
“是。”小章氏翘起下巴盈盈一笑,答得倒也爽快,“就在刚刚。报信的烟火自那曦园窜上夜空,真真是比那上元佳节的火树银花还要漂亮。”
“你!你!”太后老眼猩红,顾不得腕上的绳索拼命挣扎。鲜血浸透麻绳,她也浑然不知,只磨着槽牙质问,“你这个毒妇!旸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害死她母亲不够,如今还要将他也赶尽杀绝?那可都是你的至亲,与你血脉相连啊!”
小章氏没意料她竟知道此事,人颇是一惊,但旋即也释然了。
横竖这天下马上就要归她母子二人所有,是非黑白都由他们说了算,这些陈年旧事也没必要再隐瞒,便哂笑道:“害死他母亲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太后一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章氏背对烛火,一把掐住她脖颈,眼里的笑意在逆光中越来越凉。
“当初明明定下是我入宫为后,圣旨已颁,一应仪典章程也都预备妥当,甚至我的嫁衣都已经裁剪好。可就因为那狗皇帝见了姐姐一面,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都没了。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我都还没问你们凭什么,你倒是好意思过来质问我?”
她边说,指尖边跟着发力。一道道青筋宛如无数细小的毒蛇,虬曲爬满她白嫩如缎的手背。
太后被她掐得直翻白眼,口舌张吐,吐字都极是艰难,却还在断断续续“呃呃”道:“你……你、你就不后悔吗?”
小章氏冷声一哼,拔-出腰间的匕首,朝她心口猛然刺去,大喝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十八年前心软,没能将她的儿子也一并除去,害得我现在绕了这么远的路,折损了这么多,才终于够上那位子!”
凛凛刀光豁然划破隆冬苦寒的风,宫人内侍都不由闭上眼,不敢再看。
钝器入-肉声惊破这寂静寒宵,伴着淋漓鲜血,径直染红了帝京深冬的雪。
可入耳的尖叫声,却年轻异常。
匕首落在血泊中,倒映出两张茫然的脸。
小章氏往后踉跄两步,摸了摸直挺挺扎在自己右肩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