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茹诗抬起眼,试图在魏旻言眼中找到一点暖意,却止于那层仿佛冰似的寒冷。
大抵他稚气的那面,是仅有在与太子妃独处时,才会表现出来的。
苏州江氏,一门两兄弟皆在朝为官,于当地也算是颇有声望的人家。
当年,兄弟各自成家立业以后,传承香火的重担就落到了长子头顶。而次子则携着妻小搬出古厝,另开他府,是为二房。
江茹诗便是这个二房的后代。
当年江彬获罪,皇上念在与江贵妃的情份上,并没有对本是同根的他们赶尽杀绝。因此,过了这么多年,宅子仍保留着。
只不过……
这一晃眼,二十多载过去。
江彬一家病的病,死的死,眼看已是不可能再回来了。附近的流氓混混和游民轮番侵占,把好端端的宅邸整得破落不堪,哪里还有往日的繁盛光景?
任凭姚思浅这个身在局外的人,都不免感到唏嘘,更别说江茹诗了。
她几乎是放肆大哭了一场,直到用尽力气,却是脸色苍白地蹲下。头埋在双腿间,呜呜噎噎的不知在低喃些什么。
“你将来有何打算?”
魏旻言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平静的有些无情。但姚思浅看得出,他是有心帮助这个身世可怜的姑娘的。
江茹诗抽泣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但仅是一秒钟,眼泪又开始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良久,她才带着哭腔开口,“我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了,但……”
“殿下,能否将我引荐给皇上?只要能见到皇上一面,我定能……”
“好。”这个字魏旻言说得俐落,干脆。
“但本宫不会替你隐瞒罪臣之后的身份。”
“你若做好了最坏的结果是白绫一条的打算,引荐,只不过小事一桩。”
江茹诗心底打的什么算盘,并不难猜测。可魏旻言自己猜到是一回事,由她口中讲出来又是一回事。
他是人,也具凡人皆有的恻隐之心,但绝不会让泛滥的同情心害惨自身。
对于大小江氏的恩怨,他至多管到这里,往后再不会插足她们之间的私仇。
别了江茹诗后,也差不多到该用午膳的时辰。
魏旻言早在昨日,就打听好这附近几间颇负盛名的酒楼。这会儿,便拣了风景最佳的一家光顾。
“来喽。”
闻声,魏旻言和姚思浅齐齐转过头,面上难掩惊讶。
只见那店小二低着头,弯下腰,长长的头发用根簪子松垮垮挽起。
居然……是个女的!?
那女子岁数不大,仍是好颜色的年纪。因而,乍一看见魏旻言就怔住了。
她一日当中,少说得接触上百名客人,却从未亲眼看过这般俊俏的男儿,小脸霎时羞的红彤彤。
然而,当她视线顺势往下,看到那挽着他手臂,举止无比亲昵的娇美小娘子时,一张小脸又恼的白了回来,道:“大爷、夫人里面请。”
不曾想,姚思浅却急急忙忙地挥着手,解释道:“不,不是的,这位是我哥哥。”
闻言,魏旻言不禁挑了挑眉。
随即又侧过头来,目光紧锁着姚思浅。见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眸光便带了几分探究,似在询问:这又是闹的哪出?
店小二听了这话,羞恼的情绪顿时消散一空。既然不是人家的丈夫,那多瞧上几眼,甚至稍做幻想都不要紧的。
思及此,她语气不由得轻快起来,“好勒!请上三楼的包厢。”
待到掩上包厢门,宽敞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时,魏旻言便把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带笑地道:“说说,你这回又想搞什么?”
姚思浅端起茶碗,凑近唇边抿了一口,才不疾不徐地答道:“偶尔换换身份,不也挺有新鲜劲儿的吗?”
搁下茶碗,她又贼兮兮地笑说: “除了兄妹,还有强抢民女啊,员外追丫鬟啊……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魏旻言听罢,忍不住伸手堵住她那张开开合合,丝毫没有打算停下的嘴,“我是真服了你。”
话音落地的同时,店小二刚好折了回来,就撞见这副引人遐想的情景——
男人一手封住女人的红唇,另一手则霸道地将她抵在墙角,让两副身躯紧密地交叠在一起。
这……还算是兄妹间该有的举止吗?
或许是冲击实在太大,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咙,直把那店小二呛得连连咳嗽几声,才堪堪平静下来。
魏旻言轻轻掐了把姚思浅腰间的软肉,一闪不闪的目光仿佛在暗示着: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自己想法子解决。
于是,姚思浅也只得咬了咬牙,回过头,对店小二说道:“很抱歉,欺骗了你。其实,我们不是兄妹,是……外室,不可告人的那种。所以,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倒让那店小二面色铁青,忍无可忍,禁不住低低地咒骂一声,道:“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