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钧忍着笑,给他寻了些手帕布条垫在头盔里,才算是可以正常视物了。
四人出了营帐,已有军士将江停云的马牵了过来。这匹马原是谢寻的坐骑,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她上了马,在谢寻、韩大师和胡将军等人的簇拥之下,率领将士向康宁郡城下的刘肃军队行去。
他们军中的动静,早有探子飞马报与刘肃,待江停云能看到刘肃军队之时,便见刘肃带着一众副将,骑马站在阵前,正等待着他们。
两军对垒,江停云与刘肃遥遥相对,饶是场间有十数万人,依然鸦雀无声。
刘肃瘦了一些,眼神愈加阴郁。江停云远远看去,瞧见他脸颊上似乎有一条窄窄的疤,那是她当日朝他射出的那枚袖箭的箭羽留下的。
江停云眼神示意,胡将军催马上前,大声道:“刘肃,你围我康宁,意欲何为?”
刘肃远远看着江停云骑着的高头骏马,神色晦暗不明,听到胡将军喊话,才抬起头来,冷冷一笑:“乱臣贼子,妄想犯上作乱,我要灭你们,需要理由么?”
胡将军被他的态度激怒,将手中□□扛到肩上,尖酸道:“滇州什么时候归北歧管过,我怎么没听说过?若是识相,就速速退去,否则刀剑无眼,伤了你这细皮嫩肉,我们无法向刘璟交代呀。”
身边的众将都配合大笑起来。
刘肃身边的一名副将气得面红耳赤,大叫道:“滇州宵小,还不快束手就擒!听闻你们找了个女娃娃做自己的主上,真是笑煞人也!”
他的表情忽然暧昧起来:“若是你们投降,豫郡王或许能考虑一下,收你们那劳什子公主做个暖床的侍妾。女子嘛,还是适合侍候人的……”
他的话被一支陡然射出的箭矢打断。那箭矢威力无匹,直直朝他的嘴巴射去,副将骇然,只得猛地趴伏在马上,才勉强避过,一时之间狼狈不堪。
江停云看向正握着弓箭的谢寻,尔后收回视线心平气和道:“我适合做什么,无需旁人指点。若有什么真本事,战场上拿出来,希望我清点俘虏之时,你还活着。”
那副将被一支箭堕了气势,讷讷不能语。刘肃挥手让他退下,看着江停云,开口道:“你真的想好了,要与我为敌?”
江停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道:“豫郡王贵人多忘事,你我二人之仇,不共戴天,哪日我手刃了郡王殿下,方雪吾恨。”
刘肃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疤,淡声道:“你若落到我的手里,我饶你不死。”
江停云顿感莫名,他以为自己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么?她不欲与他废话,掉转马头回了阵中。
□□手上前,向着对方阵线一轮齐射,对方阵中弓箭手亦不甘示弱,一时之间,漫天箭雨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整个战场笼罩在内。
今日是打不起来的,双方严阵以待,战鼓擂得震天响,□□手互相对射,抛下无数箭矢和零星尸体,到了傍晚时分,各自鸣金收兵。
回到营地,江停云召众人议事:“刘肃有十万人,我们吃不下他,他害怕康宁郡内兵力同我们前后夹击,也不敢妄动。只是再拖下去,城内粮草补给就要不济,届时只怕民心涣散,须得逼他们同我们决战,劫粮草的事情,抓紧时间去做。”
谢寻颔首,冷然道:“我亲自带人去。”
他是帮江停云坐镇中军的统帅,又是滇州最高的战力,既然出言请缨,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江停云便道:“谢寻带五千人马去劫粮草,韩愈带三千人策应,你们下去拟个详细的计划。”
众人领命而去。
谢寻忙着拟作战计划,自然没空给她加餐,江停云和纯钧吃了顿没滋没味的饭,又练了一会儿剑,因着昨夜没有睡好,早早地歇下了。
江停云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的对垒。四万五对十万,他们的胜算并不高,能依仗的只有对地形的熟悉。
在大楚建设滇州之前,这里有崇山峻岭,毒虫雾障……
毒虫雾障?就算大楚对这里进行了改造,可是这些毒虫毒瘴也不会全然消失,滇州当地的士兵对它们还是会有抗性,可是刘肃带来的北方兵就不一定了。
这里面定有一些文章可做。江停云心下振奋,思索良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帐外一片嘈杂呼喝之声。这是怎么了?江停云翻了个身,正要呼唤纯钧,下一刻,却被人猛地拉起。
江停云骇然睁开眼睛,正对上谢寻的眼。他见江停云醒过来了,手下不停,将甲胄套在江停云身上,又半跪下来给她穿鞋,口中道:“北歧五千骑兵夜袭,已经闯进大营来了。”
江停云立刻站起身来。谢寻将一柄长剑塞进她怀里,说道:“北歧来势凶猛,正面有些挡不住,我需得带人增援,不能保护你了,你拿着我的剑,一切小心。”
他转头看了立在一旁的纯钧一眼:“保护好公主。”
说着,取下江停云近来挂在床头用来跟着纯钧练剑法的剑,转身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