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开灯,伸手从背后抱住他,他喜欢这拥抱,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好的预感。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在黑暗里站了片刻,她松开他,想要去摸电灯开关,他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去,生怕那突如其来的光把房间照亮,让他不得不面对不愿想不愿看的东西。他把她拉进怀抱里,她身上只有一条亚麻布的连衣裙,胳膊和腿上的皮肤都是冷的,贴着他的身体,有种说不出来感觉。他吻她,她突然笑起来,想打断那个吻,似乎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不笑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在他的手里变得柔软。他把她抱起来,床在清冷的夜色里白的像是片雪地,他们淹没在里面,一起往下沉,就好像是一个人。
第二天上午,Han醒来的时候,G已经不在了,枕头上没有留下书。他记起昨夜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那感觉如此奇特,是他从来没经历过的,好像有一把长剑从他胸口刺进去,然后笔直向下,插进他的身体深处,切断了关节与关节之间的联系,几乎让他浑身麻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经历着同样的感觉,也不懂是为什么。
那天之后,整整一周,他没有看到她。他去公寓找过她几次,但都只遇到Yoshida。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终于开口问。
Yoshida没能给他那个答案,只是说:“你该跟她好好谈谈。”
他打电话给G,但她总是说她很忙,有几次甚至没接。
九月最后一个周末,他又拨通她的电话,问她:“你到底在哪儿?在干什么?”他听得出这问句当中不顾一切地意味,突然发现自己表现得就像一个绝望的弃妇。而在心底深处,一小部分的他仍旧保持着原先那个冰冷的旁观者的姿态,为这个绝望弃妇的形象发笑。那是离开医院之后的第一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就没有好。
G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他,她正在工作,在一家饭店里拍照片。他挂断电话,没去上班,也没请假,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
那是位于公园西侧的一间法式餐馆,水晶灯,镏金的白色镶板,许多面镜子,织锦地毯,花园里开满粉色的蔷薇,所有东西都过分的繁复。Han到那里的时候是晚上五点多,虽已浅浅的入夜,但真正的夜晚还不曾开始,餐馆的灯光让周围的夜空现出一片特别的靛蓝,一支四个人的爵士乐队正在舞池边排练,低音提琴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摆荡,性感却似有若无。
他站在餐馆外,隔着玻璃,看见G正和一个金发的姑娘一起站在一面米褐色花纹的影壁前面拍照,脸上化了妆,看起来有些陌生。他走进去,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她。她很快也看到他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仍旧站在那里摆出摄影师要她摆的姿势。一直等到中间补妆的时候,他才跟她说上话。
“你去哪儿了?”他问她。
“工作,”她极致简略的回答,而后补充,“见了许多人。”
“什么人?”
“这几天你的问题好像变得特别多。”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起身在他嘴唇上印下一个潦草的吻,就又回到镜头前面去了。
那个金发的模特被遣下来休息,大大咧咧的在他身边坐下,背靠着沙发扶手,踢掉鞋子,抬起两条腿搁到面前的茶几上。闪光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他恰好看到她脚趾间的针眼,两只脚都有,密密的,还不止一个。金发妞儿发觉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凑过来跟他解释为什么要打在那里:“其他地方都藏不住。”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俄国口音,淡黄色的光润的发卷儿扫过他的脸颊,双肩皮肤白到几乎透明。
过了很久,摄影师终于叫了停,G走过来,用冰冷疲累的声音叫那个俄国女人走开。金发妞儿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嘲笑道:“搞得好象他属于你似的。”抛下句话就走了,剩下他们两个人在那里面面相觑。G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半晌没出声。
他抬起头问她:“完了?”
“完了。”她回答。
两个人就这样僵了片刻,最后还是G先开口了:“那个欧洲的工作,我决定去了。”
他听到自己在一个很长的停顿之后问:“去多久?”
“不一定,如果好就不再回来了。”她回答,在他身边坐下,头枕在他腿上,闭上眼睛,就像几个月以前在银山医院那棵糖枫树下一样。
仿佛很久之后,舞池边的乐队开始试音,奏起一支四拍的舞曲。G突然爬起来,看着他问:“跳舞吗?”
“什么?”
“和我跳舞。”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他回答。
“你会的,”她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带着他至今难忘的笑容,“你是为跳舞而生的。”
他感觉像是被揭穿了,却又无法拒绝,握住她的手,揽过她的身体,随着那个节奏移动脚步,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外面夜色渐浓,远处近处霓虹灯一片一片的亮起来。
“不谈将来,也不问过去,”他贴近她的耳边说,“我恐怕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