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李孜又一次想到那句话,怔怔地看着Ward,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而Ward也始终都在埋头看桌上的记事本,一直都没抬头。
李孜对他说了声再见,转身走出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叫住她,又可了一次:“你真的不去听宣判?”
李孜回过头,看到胖子脸上又露出她熟悉的表情,她点点头,说马拉喀什的艳阳天正等着她,冲他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办公楼外,Terence站在一辆出租车旁等着她,她朝他挥挥手,跑过去。
去机场的一路上,他们还在讨论行程,一切都没有计划,没有定论。李孜说,想和他去看从小在《中国国家地理》上念到过的所有地方,去肯尼亚的塞伦盖蒂国家公园看旱雨季交替时的角马迁徙。她滔滔不绝地炫耀自己的非洲知识,直到Terence吻她,才终于住嘴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半开玩笑地提醒道:“出租车是公共场所。”
到了机场,Terence还在拿她打趣,笑着问她:“真的不喜欢巴黎?一般女孩子都喜欢那儿,我们可以沿着塞纳河散步,去爬铁塔,夏天还有露天电影……”
“一般女孩子是家养的,我是野生的。”李孜回答,“马拉喀什可能更适合我。”
Terence的话又让她想起去年月光电影节的最后一夜,方杰雯在南特综合医院陷入弥留,而Han在巴黎和幻想中的她最后一次见面。
有那么一会儿,李孜沉浸在诗意的伤感当中难以自拔,但很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停下来。
机场正好有无线网络,她找了个墙角坐下,打开电脑,搜索“Nante,LaFe te du Sourire,2008”(南特,微笑节,2008)。南特残疾人协会的网站排在搜索结果的第一位,那是一个为期十天的节日,从当年的五月十六开始一直到二十五日结束,每天都有主题各异的活动,其中要数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在商业广场上举行的音乐焰火晚会最为盛大。
Terence在一旁问:“你怎么了?”她只是举起手示意他等等,又键入了一串关键词: “Obama,San Juan.2008”。一条旧闻出现在搜索结果当中,说的正是奥巴马当选之前在波多黎各的圣胡安竞选演说的事情,日期同样是二零零八年的五月二十四日。
她拿出手机拨了Ward的号码。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劈头盖脸地问:“你记不记得Han说去年八月二十三日看到过方杰雯,但实际上她那个时候躺在医院里快要死了?”
“我记得你问过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了。”Ward回答,“是幻觉,没有别的解释。”
李孜没有理会他招人讨厌的语气,一迭连声地说下去:“Han还说他结婚的前夜也见过她,也就是二○○八年的五月二十四日晚上,但那个时候,方杰雯应该刚刚做完堕胎手术,差点死了,根本不可能来美国找他。”
“你想说明什么?”Ward带着点嘲弄问,“灵异现象?每次方杰雯濒死的时候,Han都能看到她?”
“你记不记得Esther说过Han在他们结婚之前把抗抑郁药停了?”
Ward不再说话,半晌没出声。
李孜也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案发之前的那两个礼拜,Han很有可能真的没吃药,时隔一年多的两次停药都引发了关于方杰雯的幻觉,导致Eli身亡的两干毫克文拉法辛很可能就是他随身带去巴黎的那一瓶。”
电话那头,Ward沉吟了片刻,身后传来人们欢笑说话的声音。他低声道:“Liz,这案子已经完了,五分钟之前宣判了,两项罪名都不成立。一个人不可能因为一件案子受两次起诉,而且没人能证明那瓶药是Han强迫Eli吃下去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明白。”李孜回答,“我只是觉得应该说出来。”
Ward轻笑I『一声,“最可贵的品质,不是吗?”
李孜没有搭腔,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他现在怎么样?我是说Han。”
“亲吻妻子,拥抱父亲,和所有被宣判无罪当庭释放的人一样。”Ward回答。
“那很好。”李孜喃喃地说。
片刻的沉默之后,Ward叮嘱道:“照顾好自己,记得别晒得太黑了,不管是在非洲,还是洛杉矶。”
李孜拿着电话没出声,却点点了头,半晌才发觉自己做了件傻事。她跟Ward说了再见,挂断电话,抬起头,Terence正在几步之外看着她,脸上带着她最熟悉的笑容。
那个瞬问,她突然想起他们刚认识时的情景,做什么都在一起,几个钟头的分离都会互相想念,约会之前焦虑和兴奋交替出现,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着对方出现,然后便全身心地沉浸在又见到彼此的快乐当中。她暗自决定要把所有这些感受都告诉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