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疑惑地看过来,十分复杂地说,“虽然我们很熟,但是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理解你在说什么……所以,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阿这……”
安乐有些纠结,她没多少和少数群体大交道的经验,大大咧咧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人家?
但他又是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模样,她叹口气,看了眼船尾的船夫,压着声音说:“你喜欢男子?”
“哈?!!!!”
秦三爷惊得差点从船上摔下去,他惊恐地看着安乐,拼命摇头:“你别乱讲,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名声了?”
“那你干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吓我一跳。”
安乐瞪他,骂骂咧咧吐槽。
秦三爷看向她,也像是吃了口黄莲,从里苦到外面。
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明日在她脑子里就会演变成:他秦三和一男子苦苦相恋,碍于家族世俗,两人迫不得已分隔,只能默默守护彼此。
叹口气,他靠着船篷,望着外面的目光逐渐悠远:“几年前,我曾和一姑娘两情相悦,我答应非她不娶。”
“这不挺好的吗?”安乐道,“你娶了那姑娘,也算对你家里有个交代。”
“是吗?”他收回视线落到她身上,“可是,那姑娘是伺候我起居的婢女。”
说了开头,说后面就容易了许多:“我满心欢喜地同家里说,想娶她,可秦家怎能允许未来的继承人娶个卖身奴做妻?”
他的目光变冷,也透着恨:“于是他们趁我外出走商的时候,把她卖给了别人做妾。等我回来木已成舟,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不愿再见我。”
“啊……”
安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故事。
作为一个听客,她只能感叹那姑娘真惨,不过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不过是被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就被当做货物般卖了出去。
心情难眠沉重,她问:“那你现在还心悦她吗?”
秦三爷愣住,没说话。
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便开始同家中对着干。
当初家里要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有嫁入宫里的姐姐给他铺路,只要他肯去参考,高中之后势必不会如寻常人那般难走。
但他听到家中安排,毅然放弃读书,专心经商。
后来家中见劝不动,又要他好好经商,争取在这边有所建树。
可为了和家里做对,他再次放弃大好前程,转而做个游手好闲、广散财源之人,去扶持那些穷苦手艺人。
他不在乎他们能不能赚钱,只要这样做能和家里作对,他便做了。
但他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心悦那姑娘。
悦吗?
如今想起她,心中毫无波澜。
不悦吗?
可他又时常想,若他那时能如愿娶了她,说不定现在他也过着向安乐和许裴昭这样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良久之后,他苦笑道:“不论悦与不悦,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可能回到他身边,同样他也不可能再去寻她。
安乐听后只是耸耸肩,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外人没经历过那些事,不知道当事人心底留着怎样的伤。
她说:“嘛,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笑了笑,她拍拍秦三爷的肩膀:“要是你孤独终老我也不笑话你,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的份上,你若终身不娶,我便教清月和悦安给你送终,我这合伙人够意思吧?”
“噗。”秦三爷脸色转好,他重新拿起扇子展开,放在胸前摇晃,“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他们俩留家产?”
安乐极其自然地说:“也不是不行,虽然我给他们挣了不少家产,但傻子才嫌钱多。”
“啧,看不出来老板娘你这般贪财。”
说说笑笑,先前那沉重的感觉被风吹走,而湖中央也到了。
湖心果然如船夫所说,大片大片的荷花煞是好看。
安乐喜滋滋地挑选荷叶摘,而秦三爷心情好了,也和颜悦色地给她帮忙。
不一会她和许裴昭抱着一堆荷叶,而秦三爷则是抱了一把荷花。
秦三爷看了看她和许裴昭怀中的绿油油,再看看他自己怀里的粉彤彤,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有没有觉得,你们摘的东西好像和我摘的不太一样?”
安乐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摘荷叶回去做吃食,都是世俗人,没那些闲情逸致养花弄草。”
“哈哈……”
秦三爷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
在安乐的眼里,兴许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最大。
就以往对她的了解,若不是那些烦心事找上她,她巴不得成天沉浸在研究吃食中。
而他不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愿意和她接触吗?
那笑声越笑越大,成了湖中心唯一的声响。
安乐不由回头看许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