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次与上次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先前那次只是觉得无比厌烦,对嫁去孙家也极为抵触,若非是为了她爹,温梨笙是断然不可能嫁的,且一早就计划好了逃跑。
这次倒是她心甘情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被妆点,心中也逐渐被期待和喜悦填满,头一回确切的感受到了为何成亲也会被世人称作大喜事。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温梨笙的面容已经被画上极为精致的妆,长发半绾着带上华贵奢侈的凤冠,耳朵上挂着赤红的耳坠,衬得红唇潋滟,肤白胜雪。
嫁衣极为繁琐,往身上一件件套时也套了许久,温梨笙只感觉肩上越来越重,直到全部穿好,她已经需要别人搀扶着才能站稳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外头朝阳升起,照在一片忙碌的温府。
温府的大门敞着,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和红双喜,温浦长身着一身夹红长袍,带领着下人在门口接客。
本来温浦长在奚京的朋友并不多,能来送礼的也只有谢庚和沈嘉清的,但是这门亲事是跟谢家的,导致温府的门槛从一大早开始就没断过人,小小的宅院里堆满了贺礼,被清理下去一批又一批,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眼熟的不眼熟的,皆带着礼物来,一副跟温浦长很熟的样子,刚进门就道一声恭喜。
温浦长有些应付不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跑去后院,站在门外问温梨笙都准备好了没。
温梨笙这会儿已经穿戴好,那凤冠颇重,温梨笙戴着觉得脖子累,就让婢女暂时取下来,自己坐在桌前啃东西吃,嘴上的殷红糊得到处都是。
听到温浦长的问话,她就拖着厚重的嫁衣起身,走到门边一下就把门打开,“爹,再给我搞点吃的啊,我真的快饿死了!”
温浦长见她一下子就要走出来,连忙将她推到屋子里去,说道:“拜堂之前新娘不可见客,这是规矩。”
温梨笙撇嘴,小声道:“哪来那么多的破规矩。”
温浦长看着她一身的赤红,嫁衣上的金丝纹样在烛灯下闪闪发光,衬得她面容相当精致,如窑烧了许久的上好白瓷,让人看之就眼前一亮。
温浦长不由感慨,当初那个举着他鞋子满地跑,追都追不上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长大了,如此美丽,如此的人心生不舍。
他本身就是爱哭的人,如今一想到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要嫁去了别人家,日后聚少离多,再也不能够一大早起来就听见她在院中高喊着爹,也不能在从官署回去之后,看着她笑嘻嘻的从树上跳下来,一时间心生无限悲情,但又不想在温梨笙面前哭,于是强忍着泪意揩了揩眼角。
“笙儿,日后去了夫家,可不能在跟在咱们家一样了,侯爷虽是有肚量的人,侯夫人也温婉可亲,但你还是要注意分寸,不能再如以前那般为所欲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但不能惹得亲家不开心。”温浦长语重心长的叮嘱。
从前他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温梨笙,但温梨笙很少听从,他总想着,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育,时间还长。
许是沂关郡的夏天过得很慢,温浦长总以为这个女儿会在他身边留很长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要出嫁了,日后冠了夫姓,温浦长就没什么机会再叮嘱女儿了。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又怕这个生性自由的小宝贝在夫家受委屈,受约束。
可女儿长大了终要离家,温浦长是没有任何理由将她留下的,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她还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放肆欢笑就好。
他摸了摸温梨笙的头:“笙儿不怕,爹永远会在你身边守着。”
温梨笙眨了眨眼,密长的睫毛处落下一地泪水,温浦长笑了,赶忙用手指将泪珠擦去,说道:“可不能哭,你这脸上画得漂漂亮亮的,若是哭花了又要重新画。”
温梨笙弯下腰,将脸对着地面,鼻音浓重道:“那我低着头让眼泪直接掉在地上,就不会哭花了。”
温浦长又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里全是泪水,他不想让温梨笙看到,就赶忙用袖子擦了一把,然后道:“好了,看看想什么样子,如今要嫁人了,多少也要端庄一点。”
说完可能又觉得这个要求对温梨笙来说有些太高了,自己也不愿意为难她,于是打着商量说:“咱们就端庄今儿一天,好不好?”
温梨笙抬头,眼泪又落在了脸上,点点头说:“爹,你放心吧,我定然端庄得让世子以为娶错了人。”
温浦长被逗笑,擦擦她脸上的泪水,使唤婢女道:“再给她脸上的妆容补一补。”
说罢他就推门而出,轻轻的合上门完后往外走,行过后院的石井边上,瞅见周围都没人,这才没忍住哭了起来,从无声到小声啜泣,怕被别人听见。
“行了,大喜的日子哭成这样,被别人看到不丢人啊?”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浦长连忙擦擦眼泪,气道:“谁让你来后院的!”
沈雪檀身后跟着沈嘉清,颇为无奈道:“你这小破宅子,前院都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