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咕哝着,将伸手串成串的可憎物交给旁边的大黑熊,自顾自地朝着距离最近的树根博物馆走去。扒在木头人肩头的肉糜团叫了她两声,她只当听不见,待走远了,方转过头来,目光却是看向正不住朝她张望的杨不弃。
“愣着干什么?”她微抬下巴,“过来啊。”
杨不弃见状,似是松了口气,立刻调整起身形,在肉糜团谴责的目光中一路小跑过去。追上之后,徐徒然却又不说话了,只带着他,安静地走进了树根博物馆。
博物馆内,上次被匠临打开的地下入口还保留着。徐徒然将虚掩在上面的地毯揭开,露出下方深入水底的阶梯,似是笑了一下。
“你还记得这地方吗?”
杨不弃低低应了一声:“从这里下去,就是你过去沉睡的地方。”
随着徐徒然的回归,作为伴生的他,也已经取回了过去的记忆。只是以现在这个身份看,那些过去,遥远得都几乎有些模糊了。
徐徒然漫应了一声,信步沿着阶梯走下。身体一点点没入水中,她却自在得像是走在回家的路。
杨不弃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沉入水底,随着她在水中漫行。不知走了多久,漆黑的水下,终于有明亮的光浮现。
阶梯一直导向那光的中央。他们随着楼梯踏进去,脚落下的瞬间,踩到的却是光洁的黑色石面。
杨不弃举目向四周望去。只见那块铺在地上的石片,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石片周围立着庞大的雕花石柱,向上看时,完全看不到那柱子的尽头。
石面的边沿,还装点着不少雕像。雕像的形状大多稀奇古怪,其中最多的,则是一种黑色的、生着昆虫口器的兔子头——这并非是徐徒然过去唯一的形象,却是她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最为常用和喜欢的形象。
石面的后方,则立着一栋或可称为“宫殿”的建筑,宏伟华美,占地面积比石面还要大上好些,只是那宫殿的屋顶,是少见的凹型。这在杨不弃看来,却没什么奇怪的。
他知道得很清楚,那实际只是张床。是徐徒然偶尔想要调整睡姿时,会用到的小床——更多时候,她还是更愿意直接趴在地上睡觉。
像现在,徐徒然颇为自得地在自己的“卧室”巡视一圈后,就非常愉快地决定还是留在石面上。她打了个响指,唤出一片秽雾,让它们组成椅子的形状,自己大剌剌地直接坐下,重重呼出口气。
“还是自己的地盘舒服。”她真心实意地说着,伸手凭空一抓,又抓出一个半透明的方盒,拿在手中把玩。
杨不弃小心观察着她的状态,直到此刻,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你现在,还好吗?”
“还好,可以。就是撑得有点厉害。”徐徒然将信仰盒子打开,放出万千光点,旋即耸了耸肩,“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虽然我估计你应该猜到了。”
她冲杨不弃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下的信仰之盒:“这个世界,目前来看,应该是稳住了。”
杨不弃微微直起身体:“意思是它能延续下去了?”
“差不多。”徐徒然点头,向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别的不说,至少这个世界本身,应该可以继续存活很久。”
当然,它首先还是得按照原定的安排,在盒中渡完最后的十年。而当被截取的十年走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将会在徐徒然的支持下,完全脱离盒子,脱胎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沿着既有的轨迹,继续运转下去。
在那个独立的世界里,人类或许会欣欣向荣,或许会苟延残喘,或许会在某个遥远的节点,衰败灭绝,或是发展出更灿烂辉煌的文明。
但这些,就不是徐徒然能确定的事了。她也懒得去确定。时间对她而言,其实没什么意义。
或许在这个世界又一次毁灭后,她会再度将它收进自己的盒子里,让它和现在的新生之城一样,重新开始生长,又或许,到那时,她也厌了,直接拍拍衣角走人……这些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杨不弃听她这么说,却似是完全不觉得奇怪。他只是同样用树枝给自己编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望着徐徒然,认真开口:“那你现在厌倦了吗?”
“那倒没有。”徐徒然偏了偏头,“提前苏醒是一个意外。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意外。”
正是这个意外,让她也体验了很多有趣的事。起码就目前来说,现在这个世界,还是挺让她喜欢的。
所以基于这种喜欢,她觉得,给这个世界再来一点小礼物,也无可厚非。
徐徒然伸了个懒腰,再度坐起身来,当着杨不弃的面,轻轻挥动起手指,像是乐团中舞动音符的指挥——而随着她的动作,一本本的半透明的书籍,逐渐浮现于她的身侧。
这些书很多,又都挺厚。光是一摞,垒起来都要比坐着的徐徒然高。更别提徐徒然手边还要好几摞,身后更是干脆竖起了一道由书籍垒成的高墙。
隔着半透明的封面,可以看到每本书中,都有大量的字符正在游动。杨不弃面露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