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绿色的门并没有上锁,就像一直在等待打开它的人那样。
很容易地,周执彧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浅绿色的房间。
从天花板到墙壁再到地板,涂着浅绿色的、便于清洗的胶漆。
墙缝里尽是没有冲洗干净的血污,消毒剂的味道还是半新的。
挂在墙上的武器和刑具则正相反,充满了被使用的痕迹。
无影灯立在一旁,将血腥残酷照得清清楚楚。
来了啊。
见周执彧进屋,钟铃招呼道。
她正站在一台妇科床前,摆弄着什么。
床上箍着一个残缺的人形。
皮肤撕裂,内脏裸露在外。
本该用于束缚手腕脚腕的皮带,此刻正虚虚地捆着被剐得干净的骨头。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个血人竟然还活着。
仅存的绯色右眼瞳孔放大,她的胸膛艰难地起伏着,股静脉上插着输血的管子。
装着肾上腺素注射液的箱子摆在一旁,还没有被用过。
放了她。
周执彧说。
什么?
钟铃问。
她的手上晃动着一个敞着口的瓶子,强烈的刺鼻气味散发出来。
深呼吸,周执彧做着最后的规劝。
收手吧,钟铃,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收手?执彧,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材料。
钟铃双眼放光:
难以置信的自愈力这就是所谓的复生吗?这结社还真有两下子。
她捏起床上的手术刀,在那人被剥去皮肤的大腿上划了一下。
痛得抽搐了一下,被切开的肌腱自然地合拢,只片刻,又恢复成未被破坏的样子。
死掉了也会复活,这是什么法术?可惜,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怎么叫,没意思。
钟铃有些遗憾地放下刀,继续晃她手中的瓶子。
你要试试看吗?执彧,你总要适应的,不要逼我命令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执彧艰难地问。
记不清了,谁管那些。钟铃有些不耐,你来不来?不来就快走,我还没弄完呢。
少女左眼眼眶空荡荡地向外渗着血。
瞄准那个洞,钟铃将手中的酸液倒了进去。
脑组织及神经被腐蚀,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像是虾子般弹起,又被束缚带硬生生勒回去。
先是一分钟,再是三分钟,上次是十分钟看来复活也不是无限的嘛。
钟铃期待地用手电去照少女黑洞洞的眼眶:
喂,醒了吗?醒就吱一声!
濒死的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失焦的右眼大张着,与死人无异。
在她的颅内,信的光芒顽强地顶着酸液的灼蚀,修补着那些残破的组织。
只是这光越来越弱。
当痛苦摧毁少女人格时,光芒便也熄灭了。
什么嘛,这就快死了?给我坚强一点听到没有!
不满少女死尸一般的反应,钟铃抄起刀,在少女的身上胡乱地捅着。
对于钟玲来说,不自量力与她作对的人,与牲畜无异。
更何况,这个白毛还是复生结社的人。
敢蛊惑她的执彧!该死!
弱肉强食,她才是正确的那个!
钟铃的表情逐渐狰狞。
山流月也好,周执彧也好,没有人能违抗她!没有人!
看着这一切发生,周执彧只觉一种浓重的悲哀涌上心头。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恍惚间,周执彧想起了小时候。
他和钟铃的第一次相遇。
长老牵着她的手走过来,将她小小的掌交到自己的手上,告诉他,这是他的未婚妻。
她是你的主人。你要爱她,敬她,保护她。这是你的责任。
长老这样说。
于是周执彧便这么做了。
他们是最好的青梅竹马,即使是山流月也不能插入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周执彧深爱着钟铃,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他将一种亲情与友情混杂的情感,错当做爱情去信奉。
甚至,还在这海市蜃楼般的基础上,搭建着他自以为是的忠诚。
忠诚反而成了爱存在的证明。
骗过了别人,骗过了自己。
为了维护这虚假的表象,周执彧做尽违心之事。
直到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才恍然明悟。
他并不爱钟铃。
爱是志趣相投,爱是心有灵犀,爱是占有欲之下的尊重与包容。
爱是自己离开乐园那天晚上,美得让人心碎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