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觉得猫哥确实手下留情了。
虽然他在做清理的时候依然昏昏沉沉身体软得厉害,但至少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晕——不是,睡死过去;连那个刚开始看起来很红很惹眼的牙印过了半天也褪了个干净。
回宿舍的时候也没有被杆爷发现异常大呼小叫地扑上来一通狂轰滥炸。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杆爷正不知因为什么蔫儿着,哼哼唧唧地趴在书桌上跟被拔了气门芯儿似的,根本没注意到他。
程然还从未见过杆爷这个样子,有点诧异地问怎么了,然后就见施明杰没心没肺地一通乱笑,眼泪都快出来了,接着喜提杆爷的一声怒吼:“滚蛋!”虽然因为蔫儿着声音没什么气势。
施明杰于是收敛了一点,偷偷摸摸蹭到程然身边说,杆爷在为他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恋爱默哀。
程然:?
他掏了掏耳朵:“我刚耳朵可能进水了没听清,你说杆爷什么?”
也许是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太刺眼,杆爷隔空踹了他一脚,拖鞋直接甩飞砸在了程然的大腿上。“爷我不配吗?”
施明杰又是一通乱笑。
“你见过,就是之前跑到宿舍来找杆爷的那个电竞社的妹子,你当时还以为是日本留学生对着人家乱说日文来着。”施明杰压着声音小声说,免得被杆爷再扔一只拖鞋过来。
他这么一说,程然想起来了,然后就“啪”地一下把杆爷的拖鞋拍到了施明杰怀里:“我什么时候跟人乱说日文了?”
施明杰躲过杆爷的攻击没躲过程然,接着拖鞋指着他狂笑,笑得程然也忍不住开始跟着他笑。
其实他有。他记得。
那时候施明杰去公共厨房叮方便面了,把宿舍门敞着,其他俩人都不在,宿舍里就程然一个人,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奇怪那几个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然后就看到一个脑袋从门后试试探探地探了进来:“周前辈是住在这间吗?”
程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周前辈是谁,僵着动作扭着头,盯着门口那个脑袋没说话。
结果那个女生被他看得更不确定了,犹犹豫豫地在门外研究了一会儿门牌号,慢吞吞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周学恺,学长,是住在这里吗?”
程然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杆爷。
都怪他们平时总是“杆爷”、“杆爷”地喊,都差点忘了杆爷本来的名字。
说起来,“杆爷”这个外号当时还是罗一成第一个喊出来的——杆爷本名叫周学恺,文邹邹的名字和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大一刚入住那会儿他们那间宿舍的晾衣杆是坏的,第一个到校的周学恺便天天捉着宿舍维修设施的工作人员唠叨晾衣杆的事儿,生生把原本至少要拖两周才能修好的晾衣杆催得两天修完。也许是因为他太能唠叨,也许纯粹是因为罗一成当时没记住他的名字,后来想叫他的时候便脱口而出喊道“那个晾衣杆!”
结果周学恺觉得这名字真不错,“很有匪气”,契合他当土匪头子的人生目标,从此便开始自称“杆爷”,一直自称到现在。
程然“啊”了一声,站起来连声说是,然后看着齐刘海双马尾穿着浓浓日风制服的女生头脑一热,蹦出一句极不标准的“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还下意识地俯了俯身。
其实他现在也还不是很懂当时怎么就突然脑子短路成这样,也许是因为女生说话慢吞吞的措辞也有点生硬,又或许单纯是因为她的着装气质影响,那一瞬间他莫名就觉得这是位留学生。
结果好死不死地,那位女生听到他的问候肉眼可见地欣喜了起来,站在门口扬着音调带着笑回了他一连串他听不懂但听出来是日语的话,直接把他回得人都傻了,最后小声冒出一句“我操”。
出大事。
杆爷救我。
好在,可能是那位女生耳朵比较灵,捕捉到了他这声小声的吐槽,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便笑了:“我是电竞社的,来找周前辈拿社团物资,他不在吗?”
“哦,他不在。”程然挠挠头,总算反应过来这位女生只是各方各面都很符合他对日本女生的刻板印象,其实并不是什么留学生,当即尴尬得很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后来杆爷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对着人家乱说日语的事儿,嘻嘻哈哈嘲笑了他半天,后来又装模作样地安慰他说那个女孩叫张楠楠,叫他前辈是因为她入社晚说话也习惯很客气,日语好是因为个人兴趣并且双主修心理学与日本文化。
但没用了。
丢人都丢完了。
“杆爷干什么了?”程然小声问。
“他跟人家妹子打游戏,聊天,”施明杰也小声答,“问人家在干什么,人妹子给他回了一句说在和喜欢的人聊天,结果他以为人妹子在和别人小窗,说了句‘那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就下线了。”施明杰又开始没心没肺地笑,笑得杆爷气若游丝地骂道:“施明杰你给我把嘴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