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哥本来并没有想把程然带回家的。
一开始他只想在附近找个酒店给程然开个房间把人放在这儿让他先休息一会儿——毕竟程然这一副随时就要倒地长眠的模样在街上走有点吓人,而他又死活不肯开口说自己要回哪儿,非要缠着猫哥一路跟着——但结果猫哥把人在房间里安顿好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被程然一把拉住了手。
程然环着他手腕的手攥得不用力,但很固执,猫哥挣了几下都没挣脱。
“怎么了?”他问。
程然坐在床边,微垂着头,不说话。
于是猫哥伸手去掰小孩儿的手指:“我要走了。”
这回他成功挣脱了,但下一秒另一只手又被套上了桎梏。
猫哥:“……”
程然在抓住他另一只手的时候微微抬了抬头,头顶昏暗的灯光斜洒下来,照不透他的眼,一双眸子又深又沉。
猫哥看了那双眸子一会儿,最后认命地把人带回了家。
浪费一天的房费。
程然觉得这间房子可能也未必是猫哥的家。
或许只是他几百个窝之一罢了。
不过这间屋子确实很有生活气息——或者说直白点,有点乱。
他如愿被人带回家之后依然有些坐不住,看到猫哥在厨房里烧水,便悄没声儿地跟了过去,靠在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猫哥家用的依然是明火灶台,用一个老式会尖叫的烧水壶烧着水,煤气灶开到最小火,泛着莹莹蓝光。
程然看着这布满沧桑痕迹的金属水壶,想起自己的家乡话里这个东西似乎叫“铜吊”。
猫哥抱着手臂靠在冰箱边,看看水壶又看看程然,发现靠在门边的小孩儿明明已困到极致,却依然死撑着不走,有些无奈,想催他去休息,说自己在给他烧水泡蜂蜜水,不用在这儿陪他待着。
程然眨了眨微垂的眼睛,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话,却依然没吭声,蒙着醉意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落到灶台上的水壶上,又扫回来,然后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地笑了。
猫哥觉得程然喝了酒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傻得只会干这一件事:笑。
要不是程然长相比较柔和,周围环境也很柔和,这样的笑放在别的时候别人身上,恐怕都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接着程然又看着他说出了一句更让他毛骨悚然的话:“你真好看。”
猫哥叹了口气:“你说过了。”
程然垂下眼,平直的眼睫完整覆住眸子,然后忽然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猫哥。他把下巴搁在猫哥的肩膀上,有些固执地重复:“可是你真好看。”
猫哥哭笑不得,敷衍地应了一连串,又觉得醉了的小孩儿恐怕敷衍不过去,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程然似乎对他的认真回答十分满意,闷着声音应了一声,然后环着猫哥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微微侧过头,鼻尖抵在了猫哥的颈侧。
喝醉了的人体温很高,从鼻腔中呼出来的气息也很烫。猫哥微微往外偏了偏头,但程然的气息紧接着又追随而上,喉间也随着动作的变化发出一些轻微的呢喃。
猫哥理智上知道耳边轻微的喘息仅仅是程然因为酒意难耐而发出的不适呻吟,可当那些温热的气息扑在耳侧颈间,在肌肤表面铺开一片又一片的酥麻,竟出乎意料地撩人。
猫哥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些耐不住地伸手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扒开,结果程然收了收胳膊把人圈得更紧,闷着声音问:“你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戴面具?”
猫哥的动作一顿,眉间蹙了蹙,似乎有一瞬间不耐烦地想把人从身上掀下去,但后来又忍住了,最终只是垂眼望着灶台上的烧水壶,很久都没说话。
不过喝多了的程然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并没真的指望猫哥给他什么认真的回答或者解释,垂着头靠在猫哥颈弯里半眯着眼睛,身体重得一直往下坠。
最终还是这“铜吊”尖叫着打破了这一方静默,也把程然从睡眠浅层往上拽了拽。但他依然抱着猫哥不肯撒手,靠在他身上跟着他关火、倒水、拌蜂蜜。
猫哥拌完蜂蜜水,拽着程然胳膊把人从背上扯下来,抓着杯子说:“喝了。”
程然有点迷迷瞪瞪地盯着那杯浅黄色的液体看了一会儿,乖乖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被烫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猫哥叹了口气,又把杯子拿了回来,想让程然清醒一会儿,也让蜂蜜水凉一凉。
程然又从背后抱了上来,下巴搁在猫哥肩上,侧着头,鼻子和嘴唇蹭着他的颈侧。
猫哥觉得程然并不是有意的,但嘴唇随着呼吸起伏一下一下蹭在颈侧最敏感的肌肤上,触感特别像是浅浅的亲吻。
猫哥有些难耐地偏了偏头,反手按了一下程然的脑袋。
这一按仿佛提醒了程然什么,环着他腰的一只手探上来,微烫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他的喉结,贴着他颈侧的唇也不再是似有似无的磨蹭,而是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