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来便见靠在迎枕上睡着的皎娘,梁惊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微微俯身端详那睡着的人儿,不知是不是防着自己,身上并未换寝衣,仍是自己走前那身衣裳。
皎娘心里正乱着哪里能安下心动针线,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罢了,免得韩妈妈又催自己安置,故此手里的绣绷子拿了半天,也并未绣上一针,待韩妈妈出去,屋里只剩下自己,方松了口气,把绣绷子撂在一边儿,先开始整个人跟拉满了的弓弦一样,稍有动静,便会绷的紧紧,仿佛随时都会断了一般,却随着夜越来越深,不知是不是时候太长习惯了,也或许是担心到极致反而不那么紧张了。
梁惊鸿自然知道她这是怕的,更是懊悔当日不该那般胡来,更为愧疚,加之早计量好了,这回断不能让她再惧怕自己,便打跌起千般温柔,并不急着行
自上次那回之后,自己可是小心着意的哄了多少日子,才哄的好了些,虽仍不是心甘情愿,到底能跟自己说话儿了,不似前些日子那样,瞧都不瞧自己,且还默许留宿,更应了自己亲近。
韩妈妈哪知梁惊鸿心里的多急切,在席上跟萧十六拼酒耽搁了许久,便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别院也过了子时,心里憋了许久的火越少越旺,恨不能立时就把人抱在怀里折腾一番,可到了屋外,却想起皎娘那惧怕的神色,火气便落了一半下去。
而皎娘本就身子弱,平日里天一黑便睡了,哪会熬的这么晚,今儿是心里紧张强撑着精神,这会儿一松下来,哪里还撑的住,加之刚用了药膳,那药膳里本就有安神助眠的药, 这会儿困倦上来,眼皮直打架,却仍不敢回榻上睡,索性靠在一侧的迎枕上想着假寐片刻,。
梁惊鸿瞧了好一会儿,却忽那睡着的人儿动了一下,梁惊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梁惊鸿倒不是怕自己,是怕皎娘醒了,乍一睁开眼看见自己,吓她一跳。
这样不容拒绝的气势,除了梁惊鸿再无旁人,皎娘心中苦笑,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皎娘本也想好了的,既然躲不过便只能忍了,就算再痛苦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身子却有它自己的记忆,只梁惊鸿一碰,便禁不住发抖。
又因是侧躺着,那衫子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些,露出一截子脖颈,欺雪压霜一般,梁惊鸿呼吸都有些紧促起来,极力压了压方把那阵火气压了下去。
膳,是明儿要用的,若想药性温透非得慢火炖上一宿方可。
大约梁惊鸿的气息太强,皎娘又心里存着事儿,并未睡得很踏实,翻了身眼睫颤了颤便要醒过来,只是未等她睁开眼便被一只大手遮住,皎娘唬了一跳待要叫喊,唇亦被堵住,熟悉而霸道的气息侵入,把未出口的声音尽数吞噬……
可眼一闭上哪里还由的她,不大会儿便睡了过去,韩妈妈进来瞧了一回,并未唤她,只是拿了床锦被出来小心的搭在皎娘身上,虽说时已近夏,可皎娘身子弱,也怕她着了凉。
却是自己多想了,他退了一步略等了等,不见动静,方又看了过去,这一看目光陡然变得幽暗,许是睡得热了,才翻了个身,却这一翻身那盖的严实的锦便掀到了一边。
拿捏了主意,便压住了火气,在汤池里越性多泡了会儿,又灌了一大碗醒酒汤下去,酒气散的七七八八,人也清醒了许多,方进了屋。
盖好了锦被,轻手轻脚的出来,便见六爷步履匆匆的从廊子上行了过来,到了近前儿却住了脚,往屋里瞧了一眼低声问:“可是睡了?”
能这般可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更何况,这春宵一刻男欢女爱,本是极快活的乐事,若每次都与受刑一般有什么意思,有了前次的教训,这回自然不能重蹈覆辙,便不会让她喜欢也不能视自己如洪水猛兽。
韩妈妈见他浑身酒气,脚步都有些不稳,可见是吃了不少酒,担心他酒后折腾失了分寸,似上回那般由着性子来,又得把人折腾坏了,便道:“刚睡下不大会儿功夫。”说着顿了顿方道:“虽说调理了这些日子,见了好,奈何胎里带的身子弱,怕是禁不得的大折腾。”
大约是睡着了缘故,发鬓有些蓬松,乌压压的堆在迎枕上的如意团花上,映着一张小脸莹白如玉,眉眼间轻愁散去,愈发清丽柔美不可方物,让人忍不住想一瞧再瞧,怎么瞧也不厌烦。
梁惊鸿哪里不知韩妈妈话里的意思,不禁道:“妈妈何用如此嘱咐,人是我的人,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呢,哪舍得折腾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道:“妈妈与其嘱咐这些不若去拿衣裳出来,我也好去汤池沐浴更衣,免得这身酒气冲了她。”
韩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忽有些感叹,记得以前娘娘便说过六爷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疼人,这往后娶了媳妇不得成日拌嘴打架的不省心,当时老祖宗劝娘娘不用操心,这是没遇上可心儿的人,等遇上了自然就知道疼人了,当时引得屋里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只六爷不以为意,说女人最是啰嗦麻烦,有功夫还不如跟兄弟们去郊外跑马射箭呢,今儿想来这些就跟昨儿的事儿似的,这不一晃眼的功夫,就改了性子,再不嫌女人啰嗦麻烦了,吃了酒都知道先沐浴更衣散了酒气,再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