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与李思衍到了南朝皇帝行营,按照惯例请求觐见,但依然毫无意外的被拒绝,接待他们的仍是南朝礼部的一位郎中和内廷一位主事及几个吏员。想想自己一位亲王,一位当朝从一品大员,对方只派出两个五品官来应付,让他们感到无比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尽管对方的品阶很低,但势不如人,双方还是坐下来进行商议。此次大汗略松了口,不再坚持仍据有山后诸州,提出可以割让中原,两国以长城为界,元廷退出大都,前往上都开平。同时每年贡献岁币五十万贯,战马两万匹,以及毛皮等物。
南朝的官员又问了些细节,两人一一做了解答,当下不能答复的也直言需要回去请示。而其称他们也无权决定,也需要上禀后才能告知,然后安排了住宿和饮食。尽管还要静待下文,脱欢还是又将带来的两车珠宝和金玉之物献上,希望能打动南朝小皇帝。
“唉,这次不知几日才能答复,我们便静待佳音吧!”看着南朝官员退场,脱欢也站起身无奈苦笑道。
“此次我朝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南朝应该有所触动,感受到我朝的善意!”李思衍还是有些希冀地道。
“但愿如此吧!”脱欢干笑两声道。
这里他们已经来过多次,轻车熟路的来到行营所在的蓬来院,这里也曾是西苑的一部分,现下被充做会同馆,用来接待各国使臣。
用过午饭,脱欢小憩片刻便起身出了屋子,他清楚两国和议,要以亲王、皇子充作人质。大汗无子嗣,兄弟或死或囚,让自己参与和议,实际上就是给南朝当人质,和议一旦破裂,他的命运可想而知。所以看似他在使团中尊贵无比,其实却是最悲催的一个人。
蓬来院大体保存完整,又经过整修,周边湖水荡漾,花木成林,人在其中倒也惬意。南朝对他们的管束并不特别严格,只是收缴了随行护卫的弓弩,随身兵刃可以携带。而他们只要不出园子,可以在其中随意走动。
脱欢漫无目的的在湖边沿小径而行,只有两个亲随若即若离的吊在他身后。仲秋的午后,暑气已经褪去,微风中带着丝丝的凉意,带走了身上的燥热,可心中依旧烦闷难消。而今自己落到这般地步,国家的存亡似乎已经毫无意义,忧心的只是自家能否在乱世中存活下来。
“诶……”
“啊……”脱欢转过一个弯儿,险些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也显然没有想到此处有人,两人皆是惊讶出声,各自后退一步。
“汝是何人?敢擅闯大元使团驻地!”脱欢的亲随听到动静急忙上前,挡在其身前抽刀喝问道。
“可是镇南王殿下?”那人很快镇定下来,眯着眼看了片刻问道。
“恕吾眼拙,先生是……”脱欢也在打量着来人,只见其四十多的年纪,身材修长,头戴东坡巾,身着青衫,一身儒士打扮,可并不认识,疑惑地问道。
“哦,草民真定刘因。殿下入京觐见大汗途径真定,曾有幸一睹殿下风采!”那人略一躬身施礼答道。
“原来是静修先生,失敬、失敬!”脱欢闻听,挥手让亲随退下,急忙拱手回礼道。
刘因学识闻名中原,脱欢当然有所耳闻,而真定是他入京觐见的必经之路,其时自己深受大汗喜爱,风头无两,沿途官员士绅当然会极力讨好,遥迎远送都是平常之事,其能认出他也就不新鲜了。
“草民冲撞了王驾,还请赎罪!”刘因向侧躲了一步,不敢受礼,反而请罪道。
“是本王莽撞了,让先生受惊啦!”脱欢深知刘因在汉地中的声望,也不敢过于托大,连连摆手表示无妨,可心中仍有疑惑。真定早已失陷多时,可其却出现在南朝皇帝行营中,他又问道,“史氏献城出降,已被南朝皇帝赦免,举族迁往江南,难道先生……”
“说来惭愧,去岁真定被围,草民授命与南朝商谈,想保百姓周全。但是因言语触怒了南朝皇帝,便被其留置在行营中,至今已近一年了!”刘因知道南朝皇帝对外宣称囚禁自己,意在保护自己的名声和安全。而当下他知道两国正在和议,又知道了其的身份,当然不会贸然和盘托出。
“呵呵,南朝皇帝自小最是记仇,可谓睚眦必报,先生为民受过,只是实在令人唏嘘啊!”脱欢闻听其遭遇,却是正符合南朝皇帝一向行事作风,笑笑安慰道。
“代民受过实不敢当,不过在这里衣食无忧,却也算得上因祸得福了!”刘因轻叹口气自嘲道。
“先生乃是我朝大儒,声名传遍四海,南朝皇帝自是不敢苛待。只是先生怎么到这会同馆中居住了!”脱欢也不傻,他担心其已投靠南朝,当然不敢轻信其所言,再次出言试探道。
“我自真定被囚,便一直跟随南朝皇帝行营辗转各地,他们见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难以逃走,看管也逐渐松懈,只要不出行营便不加约束。”刘因道,“前两日,南朝皇帝召集众将议事,可能担心吾偷听,便欲将我移居它处。吾曾听闻前朝占据中原后,修建中都城,将开封艮岳诸多太湖花石移至西苑,就请他们将吾安置在此,也